当副本里的这些玩家失败的时候,会判定所有建立联系的玩家都应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代价就是被剥夺记忆。
常规情况下,“规则”无权在副本外的情况下剥夺玩家的记忆。但在设立锚点,建立联系后,这样的“等价交换”当然可以被规则应允。所有人,哪怕是没有直接参与到观看直播当中的玩家,只要他们的亲朋、爱人观看了直播,就无法逃脱出这张大网。
当记忆被洗去后,所有玩家内部的信息资料、积分排名都被重新整理,一切的痕迹被彻底擦除,无人意识到不对。
只是升到了积分榜第一的玩家,偶尔会茫然地巡视自己的位置。
他是最强者吗?
可他总记得,他还有个追随的目标、敬畏的偶像、能肝胆相照又实力不相上下的队友——
都没有了。
他空荡荡地坐在高台上,从奇怪到平静,心想,他实在寂寞的太久了。
玩家们的鲜血在一轮又一轮的轮换,最初的玩家死去,又很快有新鲜的人力资源被补充进来。
过去被人遗忘。
时间太漫长了,没有玩家能长久的活下来,也没有人发现“规则”在相当细微地改变着。
副本的危险率大幅度提高,死亡率翻倍增加,对玩家十分友善、没有利益冲突的npc变得仇视而邪恶起来。
天赋难以激发,在安全区停留的成本消耗巨大,人人疲于奔命,不断有玩家崩溃自杀死去。
无限游戏的名字叫做“求生”,所有人都在求生——又求死不能。
没有人发现这些微妙的变化,玩家们认为“求生副本从始至终就是这样的。
唯一发现这些变化的存在也不能算“人”。祂平静地注视着像蚂蚁一样穿梭在各个小世界的玩家,提出了不能算疑惑的疑惑。
[你在为难他们。]
祂说。似乎有些奇怪地,祂询问,[为什么?]
[他们太弱小了。]
规则似乎失望地叹气,[那个位置空悬太久。我要训练他们变得更强大,才有可能出现接任者。]
这样有错吗?
祂思考了一下,被简单粗暴的逻辑绕了进去——让玩家变得更强大,似乎没有错。
于是祂说:[嗯。]
但情况没有变化,最后一关的试炼无数次的失败。原本的小村庄变成了繁华的城市,也成了真正的,玩家埋骨之地。
无数优秀顶尖的玩家,性命终结在此处。
不对。
一切都不对。
祂说:[你的试炼有问题。]
规则回答:[没有问题。]
[只是人类是不适合作为主宰的。]规则近乎悲悯地回答,[而且,已经停不下来了。]
在数数次的历练当中,虽然形式各有不同,但本质仍归于二选一的抉择。
当然也有那么几次,存活下来的玩家,无法愧对自己的良心——
他们没有杀死任何一个市民。只是竭尽全力地活下来,甚至努力用自己的力量去阻拦天灾,哪怕意识到,这些怪物只有吞噬足够多的血肉才能消失后,仍然去救助在眼前受困的市民。
只是最后他们仍然能算是“失败”的,无数市民在不可抗力下死去了,存活的玩家气喘吁吁地站在尸山血海当中,感到了酷烈的悲痛与不忍。他们活下来了,却仍是遍体鳞伤。
但就算这样,他们也没能通过试炼。
在怪物浪潮结束后,是被无尽的鬼域包围。
那些被救下来的市民化身鬼怪,他们虽然不会对玩家做什么,却也不会——或者说无法阻拦其他的鬼怪做什么。
于是这些尚算作无愧于心的玩家,仍然被残忍地折磨杀死,意识消解后成为了副本的一部分,永久地停留在这里。
像是规则所言:一切已经停不下来了。
鬼域当中的鬼魂们,绝大部分都是被强行留在这里的玩家。无数次被放弃,无数次被杀死、吞噬,他们走进了无法停止旋转的怪圈里,醉生梦死,愈陷愈深。
巨大的仇怨包裹着这一片埋骨之地,无处不在的恐惧与痛苦丝丝缕缕渗入进骨缝的每一处,每一秒的存在都在加深着仇恨。
试炼的难度随着一轮又一轮的替换而递增着。新鲜被拖入死局中的新玩家形成新的怨鬼,旧玩家又一次遭受死亡折磨而恨意更深,只要存在,一切都是值得被痛恨的。
在能恢复神智的鬼域当中,曾经也是天之骄子、顶尖玩家的鬼怪们,几乎是以一种贪婪的目光注视着新的玩家——
它们被久久困囿在鬼域,又怎么可能放过一脚踏进来的“新人”。
他们将走前辈们走过的路,像是蜜糖般被融化在这一处鬼域里,和副本融为一体,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被外力施加、越转越快的□□永不会停下。
埋骨之地,已成死局。
[这样不好吗?]规则问,[权力被把握在我们手中。]
祂没有回复,只是觉得有些无趣。
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