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玩家因立场造成的视觉盲区,在元欲雪这里并不成立。
元欲雪闭上了眼。
遮掩、操纵、无意识的精神控制。能做到这一点的——
“规则。”
元欲雪轻声说,“你是‘规则’。”
没有人回应他。那些怪物的攻击没有停止,所以元欲雪的动作也未停。
他游刃有余地躲避,杀戮,黏稠腥臭的血液沾在他身上,但元欲雪看上去仍然同山巅的一捧皑皑白雪般清冽冷淡。是冬日疯涨的竹枝,颜色鲜亮,微微一颤便是满山室的清香。
元欲雪的手依旧很稳,绝不容情,从杀戮的力度来看,没有人能不怀好意地揣测他已经快山穷水尽了。
能源快衰竭了。
而在这样漫长的、抵死不从的杀戮当中,元欲雪的语气也很稳,没有一丝喘息停顿,不疾不徐地道——
“只有你。才能将其他小世界的怪物,调来这里吧?”
这些怪物当然不是这个世界的!
它们贯穿无数个副本,无数空间,从搭建在时空缝隙当中的那道摇摇欲坠的“桥梁”上,席卷而来!
一瞬间,所有的怪物都被堪破。它们显出原型,依旧形态诡异、令人惊骇,但它们不是怪物,它们是其他世界当中,千千万万,沙砾般不可数的鬼怪!
元欲雪很轻地笑了一下。
在境况如此糟糕的情况下,他竟然还笑的出来,这实在是很古怪的一件事。
元欲雪又一次提问了。
他的话实在很少,但每一次发言,都是让某些物质肝胆俱裂的恐怖存在——
“你要用这些怪物杀掉我们……这真的不违规吗?”元欲雪很平静地说。他的唇间仍然带着笑意,但目光是冷冽的,他注视着某一点,仿佛要从虚空当中,将那个存在抽离出来,抽筋剥骨个干净般。“违规的、错乱的、不够公平的规则,还可以被称为……‘规则’吗?”
住口!
停下来!
停下来!!
那“声音”是直接传到脑海当中的,像是尖锐的冰锥,要活生生将人的大脑和血肉捣成一滩烂泥似的。但元欲雪却觉得……这有点像是戒舟衍之前和他说话的方式。似乎是因为之前就习惯了这种形式的对话,元欲雪也并没有觉得有多痛苦和难以忍受,只尖锐一下,便很快平缓下来,和平常的“对话”也没什么区别。
他也只是动作上顿了一下,都不妨碍元欲雪面不改色地削掉了某只怪物的脑袋。
“规则”仍然在元欲雪脑海当中叫嚣着,但元欲雪很清楚——
只有被抓到了把柄,它才会这么激动。
*
另一时刻。
在元欲雪开始屠戮怪物的时候,想趁机攻破庇护所的玩家也被拦了回来——那些庇护所外都有人守着,还各个是刀枪不入、硬啃不掉的硬点子,硌牙至极。
反对元欲雪行径的玩家们脸都黑了,只觉得这些高玩是不是有个什么失心疯啊,真要拖着大家一起去死?
卷毛一边玩着火,一边臭着脸,不耐烦地解释,“不是说了?给点时间。要想牺牲那些人类,至少等元欲雪……”
他一时没说下去了。
等元欲雪死吗?
他心底到底是自私的。哪怕能理解元欲雪的选择,却无法真正坐视不管,在想找机会溜出去……如果元欲雪失去战斗能力,他会带着元欲雪回来。
这并非是元欲雪所希望的。
但元欲雪不怕死……卷毛他们怕他死。
他希望元欲雪是英雄,却不愿他成烈士。
便让血流到这里,哪怕青名再无人知。
卷毛沉默的时候,那些反对者却极不耐起来。有人嘟囔,“等他?谁知道他干嘛去了,要是逃了,我们都坐着等死吗……”
“想也知道,那么多怪物,根本杀不完——”
“或许他已经死了呢?”
“闭嘴!”
同一时刻,两人开口。
那位从来冷淡的行队眼里是鲜明杀意,而面慈心黑的裙子也第一次连笑也不笑了,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再胡说,我就让你永远也不能开口。”
提了忌讳一字的人,身体瑟瑟,冷汗一下滑落下来。
意识到两人真动了杀意,属于反对者的那一列,又有玩家开口,“那我们监控元欲雪的动向,公布给所有人,应该没问题吧?”
他嗫喏开口,“总不会这也不让……我们不能太过被动了。”
想来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