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可怕存在的气息, 似乎变得更加危险、不稳定起来了。
不过那些危险又紊乱的气息, 居然又很轻易地被安抚下来了。
他们听见了元欲雪的声音——少年人的声音像是落在耳旁的一片融雪般, 微带着点凉意。也正好给狂躁的怒意降了温, 莫名让人跟着理智起来。
“我知道了。”元欲雪似乎是很平淡地警告了一句, “不要耍花招。”
来吧。
它们该开启正确的、返回真正的现实世界的大门了。
一层又一层在鬼怪世界重叠的诡谲迷雾, 似乎终于要被拨开了。
这算是契约达成?
鬼怪们不免有一些失望——没有它们想象当中的怨恨、绝望、愤慨。没有人类互相厮杀,而产生的鬼怪们最热衷食用的负面情绪养料,似乎就这样平平静静地决出了最后的牺牲者。远不如它们想象当中的场面盛大,酣畅淋漓。
但为了送走那个可怕的存在——鬼怪们还是没有在这一刻进行讨价还价。
诡异的血迹从地面慢慢地爬向了墙壁,又慢慢地攀爬上了天花板。它在天花板上肆意流淌着,仿佛遵循着世界上最严密的规律产生了一条类似小河流似的分支,渐渐地流淌到了某一扇门上面。
“推开它。”鬼怪们说。
——那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监控室内,遍布着许多不同通道的门。其中的大部分,玩家们甚至刚刚都进去过。
当然了,最后见鬼的证明那都是“同一个”房间。
而这一扇打开的门,正好是他们从未涉足过的一扇门。
里面并不像想象当中的“生路”那样,散发着光芒,好似通往天堂一般充满着鸟语花香的平和。反而黑洞洞的,极幽深,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景象。
它和之前的任何一扇门,都没什么不同,平平无奇的不惹眼。
甚至还更像是通往地狱的道路似的。
玩家们短暂地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动。
于是鬼怪们的喉咙里又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像是卡着刀片似的尖锐笑声。
它们重新找回了状态,带着轻蔑与不屑地低声提醒道,“不用害怕,人类们——我们用规则起誓,那就是正确的道路。”
鬼怪们认为,这大概是人类对于未知道路的恐惧,又或者害怕被它们所欺骗,反而送了命。
比如选择牺牲的那个人才能活下来,而想要逃走的人,偏偏都步入死亡这样的恶心的结局——鬼怪的确会骗人。但它们是绝对不会对人类这种善良品性做出嘉奖的,反而更加的鼓励自相残杀,所以不会在这方面有所欺瞒。
何况它们受到规则制约。
不过这群人类似乎比它们想象中还要胆怯,即便是这样承诺了,他们依旧不愿意行动——大概是想看看,谁会是第一个趟雷的人。
玩家们的确没有动。
不过原因,大概都和那些鬼怪们想象当中的大相庭径——因为此时众人的目光,都极为复杂地凝聚在元欲雪身上。
说不好是愧疚还是不甘,总之他们都不愿意就这样轻易地离去。
要不然总会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元欲雪。
明明生路就在眼前,却没有人愿意多走出一步逃出生天——这情况实在是太古怪了。
元欲雪当然也注意到了这种古怪。
他微侧过身去,和站得最近的兔子,说了句什么。
兔子:“我觉得不行。”
兔子面无表情地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果断地拒绝元欲雪——兔子偏过了头,狠狠心不去看元欲雪的神色,以免自己内心动摇。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我原本是很信任你的,但是元欲雪……经过之前的一些事,我发现太信任你也不行……你根本没把自己放心上。”
在元欲雪微微停顿的时候,兔子飞快地补充,“所以,在确保你真的能安全离开这里为止,我是不会离开的。”
鬼怪们冷眼望过来。
兔子的态度十分坚决,而元欲雪又一向不是擅长口舌之争到能劝说人类的人。
其他人的反应,也几乎和兔子差不多。
元欲雪略微有一些茫然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发现事情的确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发展顺利,才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了自己最本能信赖的人——
“戒舟衍。”
元欲雪开口。
他们之间总是有着无言的默契。而戒舟衍也总会是最能配合元欲雪的那个人。不过这次被元欲雪注视着的时候,戒舟衍偏了偏头,面前都仿佛冒出了一个“?”来。
两人对视了一瞬。
仿佛知道元欲雪要说什么那样,戒舟衍在下一秒就开口。
“我知道的。”
他笃定点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相比起来,戒舟衍是唯一一个在游戏过后,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人。
对人类来说,被留在这样一个鬼地方,简直是生不如死的一件事。但戒舟衍可没有感觉到这里的环境有哪里不好——反而觉得没有那些人类碍眼,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