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那些极其信任元欲雪的高层,也只是微微怔了一下。
他们相信元欲雪,但不是会盲从的人,略微沉吟道,“可是那些检测出来的结果——”
“他被寄生了。”
元欲雪对付虫族的经验实在是太过丰富,这时候也能找出对应的状况来。
虫族通常都是卵生,而它们的卵要孵化出来,有时候需要借助一些“卵巢”,而这其中最常见也最容易获得的,能孵化出高级虫族的“卵巢”,便是人类的身体。
这几乎成了它们孕育后代的主要方法之一。
当卵彻底结成,在人类的身体扎根下去,而成熟后,人类也被蛀空,成了彻底的虫族了。
那会是元欲雪要消灭的敌人。
但现在这些人,对元欲雪而言——他仔细地扫描过对方的生理数据,虽然有被寄生的异样。但不管是他们现在的身体虫化部分,还是正常的精神思维,都能被规划在人类的范围内。
人类从来都不会是战斗机器人的狩猎对象。
在条例当中,还是机器人在不影响任务下的首要保护目标。
元欲雪虽然危险判定机制坏掉了,但也不会让自己升级后的检测仪器,杀死一名人类。
不过对于那些高层而言,或者说在这个世界位面的人类而言……被这种高等级的虫族寄生,对他们而言,和彻底转化为虫族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会进行孵化,是极度危险、破坏平衡的炸弹。
只能在这种时刻扼杀。
眼前的人神色严肃,在转头看向舱室方向时,也略带一丝怜悯。
然而这点怜悯,却半点不能让他们的杀意动容,只更加严厉地道:“……我们都知晓,他是为任务牺牲的受害者。但是历来被高等虫族寄生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只会变成屠戮同族的异种。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在这种时候先放逐他——否则等他转换为虫族之后,绞杀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他留在这里,是对星舰上全体人类的一种威胁。”
他们并没有什么报复的私心,即便是再关系恶劣的党派,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借着这个机会排除异己。
但面对这种虫族入侵的危险,他们不可能心软。
元欲雪也清楚。
他的目光,又落在舱室的方向。睫羽微微垂着。
虽然从这里看不见内部的构造——但对于元欲雪来说,他的视线在刚刚穿透扫描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个年轻人无比仓皇的脸色。
“……我可以试验一下。”
其他人还没有意识到元欲雪是什么意思,正略微愣怔地望着他时,便看见元欲雪微微抬起的眼。眼珠漆黑,神色也冷冽,但此时给人的感觉,却不是冷淡的。
他目光很笃定,仿佛不清楚自己所说的是什么疯狂的言论:
“将他身上的虫卵剖离出来。”
“如果不成功的话,他变成了虫族,我会亲手剿灭他。”
还是那个问题,元欲雪不是专业的医疗机器人。他的医疗知识,只能停留在试探的程度。
但对这个副本位面的人类而言,他们只想到……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做出这样的实验,试图通过手术,剥离寄生对人类的影响,试图阻止转换。
可最后的结果,却都是失败。
那些虫族的虫卵,既然依赖着人类的身体发育,在“播种”在身体内部的时候,无数的管道就将它和人类的血管、心脏、大脑相接连在一处,已经像是一个完整的,生来就是如此的“整体”了。
要取出虫卵的话,倒也是很简单,只不过那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取出。
将它硬生生地从人类的血肉与内脏间剥离出来,但剩下的那个人,也绝不会是活着的状态。
后续做出这样的实验,大多数都只是需要那一枚虫卵用以研究。
但是他们现在听着元欲雪的意思,却更像是想要……救下来被寄生的人。
这样极其耗费心力,且完全得不到相应利益回馈的任务,恐怕谁都不会想费力不讨好地去做。
听上去也像是天方夜谭。
但或许是元欲雪能达成的那些“奇迹”,都实在是太多了。
不管是短时间内升级检测系统,还是他曾经面对虫族时表现出的超乎寻常,完全不符合他予人印象的战斗力,都可以算作打破常识、完成的“奇迹”。
以至于他们一时之间,考虑到的竟然不是这是不可能达成的任务。而是觉得这对于元欲雪而言……未免太累了一些。
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这么剥削元欲雪,有点缺德。
“而且还不确定,虫卵的影响有多大。”
在那些大人物因为元欲雪说的话,而开始反省的时候,元欲雪又开口道。
“……不只是考察队的人。”元欲雪说,“之前和任何虫族有所接触的人,都需要进行排查。”
在元欲雪发现那些“傀儡”之前,先前考察队的人回来星舰时,可是处于极为风光的状态,说是自由散漫也不为过。
加上考察队的人,身份都不低,自然也能接触到许多高层。
而这种接触所辐射开来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很容易便能想到虫族的野心,恐怕目标是占据整艘的星舰。
“虫族的繁殖能力很强,用卵传播寄生的话,对它们来说达成条件并不困难。”元欲雪给他们描述了最糟糕的困境,“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没有在不自知的状况当中被寄生……包括我,也同样要经过检测才行。”
连在场这些高层当中,都难以有人一口笃定自己,绝没有和考察队的人相接触。
或许他们也在某种无知无觉的时刻,就被寄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