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松伏地叩首,道:“家父有罪,臣有罪。”
卫明晅放下酒,起身虚扶了扶贺兰松,道:“起来,在朕眼中,你和令尊大人从来不相干。”
贺兰松站起身来,目中却尽是沉痛之色,子不言父过,父亲无论做什么,他都无权置喙,但揽权谋私,实不是人臣所应为,即使不是卫明晅当朝,他也不敢苟同父亲为臣之道。
卫明晅笑道:“朕有一事不明。小贺兰大人能不能解我疑惑?”
贺兰松道:“皇上请问。”
卫明晅将酒一推,道:“先喝酒。”
贺兰松心中郁郁,连着喝了两杯,他酒量不错,但因喝的快了,面上就带出几分潮红。
卫明晅自顾自的饮了一杯,道:“人都说父子亲情天伦,古人言道忠孝难两全,你们贺兰家族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
贺兰松突然被骂,很是不解,道:“皇上,您,您醉了?”
卫明晅往后一躺,半歪在榻上,道:“自然没有。”
贺兰松道:“臣愚钝,请皇上明示。”
卫明晅摸着腰间上系的暖玉,“自打你入朝为官,不对,自打你跟了朕,也不对,总之,从没见过你为贺兰家谋私,不说你那些叔伯姑舅,就是贺兰大人也常被你气得够呛,朕似乎从没见过你们父子同气,总是跟贺兰大人对着干,朕瞧着贺兰大人也不生气,父子同朝为官,还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
贺兰松乍闻此言,倒也觉得新鲜,不过还是郑重了神色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济世安民,忠君报国,本是男儿所为。”
“哎呀。”卫明晅失笑道:“到底是小贺兰大人啊, 说话还是这般不中听,不过朕喜欢听。”
“皇上见笑了。”
卫明晅黯然道:“人臣所为啊,可惜满朝文武,看着一个比一个精明干练,却谁也没有你这份心肠。”
贺兰松见卫明晅失落,便道:“陛下不必感怀,工部衙门诸臣皆是一片丹心,愿为陛下鞠躬尽瘁。”
卫明晅摆手道:“那些好话朕不想听,留着吧。呶,红梅珠香,尝尝。”
贺兰松便开始垂首挟豌豆粒,他一粒粒的往嘴里放,看的卫明晅都着急,他舀了一勺豌豆放到贺兰松面前,笑道:“怎么去了趟汉城反而瘦了,多吃点肉。”
贺兰松忙道:“谢皇上。”
卫明晅看着他吃,唇角不由得露出笑,“多吃点,吃饱了,朕还要问你的罪。”
贺兰松一口饭噎住了,瞪着眼睛看向卫明晅,险些呛出来。
卫明晅被他逗乐了,故意拿筷子点了点碗,笑道:“慢些吃,朕不急。”
贺兰松咽下了火腿,苦着脸道:“皇上,您先问罪吧,臣在家里用过饭了,不饿。”
“那好。”卫明晅也不卖关子,他拍了拍案几,道:“你走之前,朕是怎么交待的,不许涉险,你倒好,还敢把朕派去的暗卫给打晕了,若是赵城军去的晚些,你早就被人剁成肉酱了。”
贺兰松不服气,反驳道:“臣能自保,何况还带着火铳。”
卫明晅冷笑,“什么时候学会顶嘴了。”
贺兰松不敢跟卫明晅置气,只好道:“臣不敢,臣错了,请皇上降罪。”他口中认错,却没半分认罪的意思,眼中满是不以为然。
卫明晅一筷子敲到案几上,怒道:“贺兰松,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样的道理还要朕来教你。”
贺兰松咬唇不语。
“问你话呢。”卫明晅没好气的说。
君上问话,臣子断没有不答的道理,但贺兰松心中突然生出几分委屈,因此顿住了。
“回话。”卫明晅也有了些不耐烦。
贺兰松骤然抬首,眼中还带着几分倔强,他喝了半壶酒,不过微醺,但脑中却昏沉沉的有了醉意,窗外繁星已上,他看着卫明晅,忽的往前凑了两步,沉声道:“京师不闻,你在病榻上,我如何不急?”
“什么?”卫明晅被贺兰松的样子吓到了,竟不由得往后躲了躲,他也喝了小半壶酒,脑子转不过弯来。
贺兰松欺身过来,两手扣住卫明晅肩膀,在他耳边咬着牙道:“明晅,我想你,我惦念着你,半刻也不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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