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松曾在堤坝上高热晕厥,葛平请了大夫来看,说他是积劳成疾,若能好好吃药养着,或有三年之期。安享天年啊,那是骗孩子都不信的把戏。
贺兰松假装信了,笑道:“不用陛下看着,我现下每日都喝着药,已经不怎么咳了。就是,就是郢哥,我委实放心不下。”
卫明晅在贺兰松耳朵上舔了舔,沉声道:“不许胡说,咱们还得等着郢哥结亲呢。你若是不放心,朕明日就封他亲王。”
贺兰松心中一恸,“异姓封王,不是吉兆,何况他身上还流着嚯鹮部的血。”
卫明晅笑道:“瑾言,你信我的,郢哥就好比朕的孩子,我绝不会亏待他半分。等瑜珪再大些,我就把皇位传给他,和你好好过几年舒坦日子。”
贺兰松急道:“那怎么成?”
“为何不成?”
贺兰松满心不安,心底又不受控制的浮出些高兴来,能听到卫明晅说这样的话,就算是假的,他也欢喜,“旁人若做了皇帝,定不会善待郢哥。”
“傻瑾言。”卫明晅指了指贺兰松的鼻尖,故作轻松地道:“哎,朕以为你是放不下我,幡然悔悟了才回头来寻我,没想到是生病了,怕没银子吃药才赖上朕。你说,朕是不是个冤大头。”
贺兰松翻了个身,两只手搭在卫明晅身上,“陛下,臣可是一片丹心。”
“呵。”卫明晅冷笑,“你的良心早就被狗给吃了。”
贺兰松拉着卫明晅的手摸到自己的胸口上,“你看,还在,是滚烫的。明晅,我这辈子就是栽到了你手里。若不是为了你,我早就溜了。”
卫明晅在贺兰松臀上捏了一把,恨恨的道:“溜了,你想溜到哪里去?”
贺兰松眼中露出向往之意,喃喃道:“去看看你的江山啊,我读了万卷书,却还没看过世上美景,是不是亏了?若不是你在金銮殿上坐着,我也没有多少时日可活,自然辞了官去游历山河。”
卫明晅沉了脸道:“什么没有时日可活?以后不许说这么晦气的话。”
“不说就不说。”贺兰松胸怀豁达,似乎全不将生死放在心上,反而带着几分疏狂,道:“那臣说句好听的,皇上,明晅,这人世的万千山河,都及不上你一个。”
卫明晅立刻咧了嘴笑,眉间还带着些不可置信,惊道:“说的真好。”
贺兰松眼神略暗了暗,道:“若是有朝一日,陛下厌了烦了,只管告诉我。”
卫明晅气道:“你说什么?”
贺兰松摸了摸自己的额角,叹道:“臣头疼。”
卫明晅马上没了脾气,对着贺兰松的额头吹了吹,哄着道:“朕错了,以后不打你了。”
贺兰松反而被哄得不好意思,为难着道:“明晅,早就不疼了。”
“害臊了?”卫明晅趁机取笑贺兰松,“刚才是谁在雪地里哭着求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觉得害臊?”
贺兰松气道:“还不是陛下难哄?非要我搭着梯子来接您。”
这次轮到卫明晅红脸了,他恼怒的转过头去,又不由得撇回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朕再也不松手了。”
贺兰松道:“那怎么成,陛下,天地广阔,臣想去看看那风月烟花。”
卫明晅发狠,“呵,妄想,便是困,朕也要把你困死在身边。”
贺兰松无奈道:“也罢,方寸之间,红墙金瓦,也好,正是绝好的葬身之地。”
“你啊你。”卫明晅叹道:“最会拱朕的火。真想揍你一顿。”
贺兰松道:“陛下才说了再也不打我。如果打了臣,我还怎么伺候陛下?”
卫明晅再次愕然,“你喝酒了?”他俯身去吻贺兰松的唇,虽没嗅到酒味,却感受到了灼热,“你发热了?”
果然,贺兰松的情话,总在不清醒的时候才能出口。
贺兰松一病,卫明晅连看折子的兴致都没了,反正是年关,也没有要紧的大事,索性都堆在书案上,他就抱着贺兰忘郢整日在床前伺候,美其名曰侍疾。
贺兰松只好由着这爷俩折腾,卫明晅不在的时候,贺兰忘郢就赖在床榻上,躺在父亲怀中撒娇,时不时地还要来抢一碗甜羹。
将养了两三日,贺兰松便已大好,卫明晅不许他出宫,两人为此争执了两句,吓得贺兰忘郢哇哇大哭,贺兰松忙把儿子抱到怀中,气道:“闭嘴!没看见孩子哭么,就不能少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