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松豁然抬眼,却又不敢看卫明晅,他涨红了脸,鼻中酸痛,心中茫然散乱,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卫明晅指着黄岩许道:“黄岩许,即日起革了你神机营副统领之职,杖二十,若是不想待在营中,只管回家去,其他的,自去找范凡领罪。”
黄岩许心中苦涩,他往日里虽莽撞跋扈,倒也不是全无城府没眼色的傻子,此时知事不可回,便叩头领旨。
余人更是没有吭声,黄岩许可是当朝战神之子,皇后亲弟,不过是打了贺兰松一顿,瞧着倒像是两人互殴,竟就此丢了官职,听恒光帝的意思,似是还要继续追究,他们是什么货色,怎么还敢吱声。
贺兰松艰难的张了张口,才要言语,却被卫明晅一指,斥道:“闭嘴!”
贺兰松便不敢再言,众人更是惶急。
卫明晅瞧瞧外面天色,复道:“天色已晚,诸位各归各位,朕就不留了。”
众人等的便是这一句,当下又磕了个头,连大气也不敢出,跟着黄岩许鱼贯而出。
王加里行在最后,小心翼翼的转了个身,细声问道:“陛下,您先去别处歇歇,奴才们把这里收拾干净。”
卫明晅挥挥手,不耐烦的道:“出去。”
王加里不敢再说,弓着身子退出去。
一时堂中寂寂,只余卫明晅君臣两人,黄昏的冷风从破碎的窗格吹进来,呼啦啦的把地上的半幅字画吹到了贺兰松面前。
画是前朝名家青涑和尚的秋日饮马图,卫明晅喜其禅心,称能静心凝神,闲来无事常自赏玩,连出来行猎犹自带着,今日却被他撕成了两半,不免心下愧疚,握着那半张画,道:“皇上,这画。”
卫明晅看了贺兰松一眼,目中却尽是灰心沮丧之色,道:“哦,地上凉,起来吧。”
贺兰松生了怯意,拿着画起身,黯然道:“听闻京师中有曹姓画匠,善能修补旧画,我去试试。”
卫明晅强笑道:“无碍,坏了就坏了,不值得什么。”他夺过了画,随手一扔,掷到了地上的熏香炉中,那炉子火势未灭,立时便将画卷烧成了灰烬。
贺兰松自觉并无过错,但却见不得卫明晅这副心灰意冷的神情,待要说句话转圜场面,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卫明晅似是疲惫已极,摆了摆手道:“你身上可疼的厉害?碰到旧伤了么?”
贺兰松趁机道:“是黄岩许手下留情,他知我有旧伤,拳头故意避开了胸口。求皇上从轻发落。”
卫明晅笑道:“他倒是一片好心呢,朕是错怪了他。”
贺兰松最怕卫明晅这似笑非笑的模样,不由软了声音道:“不,是我的错,这满室的宝物都是我打坏的。”
卫明晅仰起头看向贺兰松,道:“瑾言以为我是在为这些物件生气?”
贺兰松苦笑道:“陛下,黄岩许是当朝皇后亲弟,你我传出如此不堪之事,他来寻麻烦也在意料之中。”
卫明晅豁然起身,指着贺兰松道:“你!”他似是怒极,但看到贺兰松眸中痛色,又突然泄了气,叹道:“罢了。伤的这样厉害,传张院使来给瞧瞧吧。”
贺兰松不知又是哪句话触了卫明晅的霉头,遂叹道:“不饶就不饶,为何又要生气。”
卫明晅此刻却是气也气不起来,无力道:“瑾言,他黄岩许是三岁小儿么,受人两句挑拨就敢来朕的御书房闹事,若不是蠢,就是仗势欺人、恃宠而骄,朕是一国之君,他一个小小的神机营副统领还无权过问,今日若非看在忠勇公的面子,早已将他拖出去砍了。”
贺兰松反唇相讥道:“他不是什么神机营统领,是你的小舅子,来为姐姐抱不平的。”
卫明晅心里直冒火,上前一把将贺兰松推到墙上去,按住他两只臂膀,不管不顾的吻到他唇上去。
贺兰松唇角破了,嘶的一声喊了出来,却被卫明晅吞到口中去,连带着他的鲜血,咸苦的味道入了舌尖,直入到心里去,久久不散。
“瑾言。”卫明晅含含糊糊的叫着,口中吮吸着对方独有的甘甜苦涩,一颗心却痛的喘不过气。
贺兰松浑身皆痛,却认怂般的不敢乱动,卫明晅从未如此暴躁过,像是恨不得将他揉到怀里去,又恨不能一口吞了他。
待卫明晅放开手的时候,贺兰松几乎站不住脚,他眼尾处一片殷红,带着几分委屈瞪了对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