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阴沉的脸色再看向苏宗平时,微微和缓了一些,撇开此人是舒孟骅介绍的人才,便是这是几日显出,此人也是胸有沟壑之人,所到之处田庄、户籍说的丝毫不差,可见确是下了一番功夫。
陆砚一向对认真肯吃苦的人颇有好感,因此声音也带着几分不多的温和:“下面的行程由先生安排吧,两浙问题如此严重,只怕其余各地也是大同小异,我想看看屯田。”
苏宗平眼光微闪,半响后点头道:“好,小可这就去安排路线。”
陆砚看他背影,眼中若有所思,脸色突然变得冷峻起来,猛地捏紧正在把玩的小马腰坠,从未觉得心惊的他,突然被自己的想法惊起了一身冷汗。
两浙富饶,地丰物阜,所经之处更是一派辛勤劳作景象,陆砚从马上下来,看着田地里耕作的百姓,脸色渐渐变得疑惑,转头看向苏宗平:“若我没记错,这里五百余亩应都属于江阴军屯田,为何劳作者看起来像是百姓打扮?”
苏宗平唇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小可不知大人记得是那一年的事情,只是据我了解,两年前这里便已经不再是屯田了。”
陆砚眼神猛地一眯,半响后缓缓道:“不再是屯田?两年前,朝廷与东胡战事正在胶着时期,粮草紧张,圣上又怎会改屯田为民田?苏先生有话直说,这块田现在属于谁?两浙如此情况还有哪里?”
苏宗平敛了神色,注视着陆砚,半响后沉缓道:“我只知晓这里与东边的三千亩两年前已经通过文书变更成了钱塘范家的私田,小可也是因为此事,被诬陷文书管理不当而遭辞,这两年,范家通过文书变更的屯田、营田、官庄不下三万亩……”
陆砚半响后突然冷笑起来,问道:“多少?三万亩?”
苏宗平看了眼浑身冷冽的陆砚,点了点头:“仅这些,还不敢说是全部侵占数额……”
陆砚手中的马鞭猛地甩了出去,一向喜怒控制极好的人此时可明显看出全身的滔天怒火:“两浙非屯田重地,整路屯田、营田、官庄相加不过一万余倾范家居然侵其三成!谁给他们如此大的胆子?文书经谁手?如何办理?何种名目?一一给我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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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老夫人看着长宁目光涣散的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手边的丝线已经被她整的一团糟,不由好笑道:“阿桐若再这般整理丝线,只怕你身边的婢女们要哭了!”
长宁连忙低头看着身边乱七八糟的丝线,轻轻“哎呀”了一声,开始手忙脚乱的整理起来。
曲老夫人嗔了她一眼,招手道:“行了行了,别糟蹋东西了,交给那些丫鬟们吧,坐过来歇歇吧。”
长宁闷闷的叹了口气,将丝线丢到一边,起身看着檐廊下的滴水,忧心道:“不知夫君如今到了哪里,那边可有风雨。”
曲老夫人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宽慰道:“尽管放心,你那个夫君能在北地三年,便是有风雨也不妨事。”
“阿桐晓得,可是就是忧心不已……”长宁靠在曲老夫人身边,喃喃道:“前两日夫君让人传了信过来,说是再有半月便回,也不知晓到底看得如何了。”
曲老夫人眼神也微微沉了下,轻轻拍着她的手,轻叹道:“太、宗当年建国不易,百年已过,这些蛀虫便早忘了前朝当年官逼民反的情形了!”
长宁心中更加担忧,目光悠悠的看着外面连绵的雨幕,像是要透过这一层雨幕看到不知在何处的陆砚。
祖孙二人这般静静的看着外面,却看到一人从雨中匆匆而来,长宁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有些紧张道:“难道是夫君又送了信报?”
老夫人没好气的嗔了她一眼:“你当我这曲家整日便就你夫君的事情么?”话音刚落,就听到那人在门口口气着急道:“启禀老夫人,门口来了一位妇人带着三个儿郎,说是……”那婆子有些说不下去,略略抬头看了眼屋内的老夫人,结结巴巴道:“是三郎君的亲眷……”
“什么?”长宁猛地站起身,喝到:“一派胡言,三郎除我之外哪里还有别的亲眷,这样的人你就应该直接赶走,还敢进来传报!”
曲老夫人也是惊了一下,看着长宁突然迸发的怒气,一时也觉得气愤,当即挥手道:“将人扭送府衙,就说冒领国公子嗣亲眷,让依法判刑吧。”
那婆子闻言连忙应了声,匆匆退下,长宁气哼哼的看着那婆子的背影,恨声道:“定是那些恶人故意如此抹黑夫君声誉,真是气煞我了!”
曲老夫人拉着长宁的安抚着,外祖母慈和的声音让长宁心中怒意减消。这一幕却刚巧被正欲来问安的曲何氏看到了,使身边人打听之后,不由轻轻哼笑一声:“阿桐这小娘子被长辈们宠的越发骄横了,万一那真是陆三在外的妻子、儿郎,这般送到府衙,到时陆三回来可看她如何交代!”
身边人见她如此,纷纷垂头不搭话,曲何氏进了院子,看到长宁仍然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不由笑道:“阿桐也莫要气了,只是听舅母一句话,趁着现在那些人还未被送走,还是赶紧使人唤回来,若真是陆三郎的亲眷,到时你们夫妻可不是有了隔阂……”
“三郎绝对不会在外有任何龌蹉事情,还请舅母莫要胡说!”长宁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气瞬间冒了起来,怒瞪着曲何氏道。
曲老夫人警告的看了眼曲何氏,转头对长宁道:“你舅母纵然话语有错,你也不该如此大呼小叫,向你舅母赔礼。”
长宁心中憋着一团火,不情不愿的对着曲何氏行了赔礼,才平缓了声音道:“舅母也不想想,哪有外头养着的人跑到正妻娘家要认亲的,岂不是……笑话……”长宁越说越心虚,转身怔怔的看着曲老夫人道:“外婆,三舅舅是不是排行为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