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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安反问“人类的错误?”

伊芙却并没有立刻回答。

她什么动作都没有做,主控室中的时间就恢复了流动,2星球的银沙似

乎终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银色藤蔓瞬间退化为银沙,它们像潮水一般迅速褪去,不多时就已经完全撤离了主控室,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唐和张伯伦从痛苦、震惊等等混合起来的复杂情绪中醒来,他们离彼此不远,唐紧盯着张伯伦死板的扣好所有扣子的上校制服领口,那里当然已经看不出伤痕,但张伯伦主动给了唐一个拥抱。

谢廖沙依然是白色巨狼的模样,他怀疑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似乎被相似的场景愚弄过,但当他看清顾长安,他就不再怀疑了,他立刻想要靠近顾长安。

顾长安背在身后的手做了一个先锋营手势暗语,白色巨狼的耳朵趴下去,但还是乖巧地在顾长安不远处蹲下,没有再靠近。

顾长安并非不想立刻确认谢廖沙的情况,但眼前的伊芙……他实在不知道到底危不危险。

唐和张伯伦终于看向伊芙,他们都惊讶于这个凭空出现的存在,但不知该从何问起。

光屏上的章鱼先生也恢复了奶冻章鱼似的外貌,对伊芙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拥有了观众,伊芙终于开始述说起来。

“我曾到过地球,美丽的小星球,非常落后,是的,但是,在人类这种低等生物身上,我看到了盎然的生机。无意间注意到地球和人类,对我来说,就像是你们人类说的‘惊喜’。谁能想到这样低等的生命,能够演化出这样的惊喜呢?”

“更让我惊喜的是,你们竟然还会想象和思考,的确,你们所探索出的‘真理’令我哭笑不得,你们甚至以为整个宇宙是你们能够理解的。但是,这些认知限制导致的愚蠢并不是你们的错,正相反,你们的思考和进步,这些体现出来的活力,让我赞叹不已。”

她的话,毫无疑问是赞美,可这种赞美,像是人类谈论蚁群,她的本意并不是贬低,但在场的每一个人类都深切感到了被冒犯。

而年轻的伊芙似乎一无所知,或者并不在意,她继续说道“所以我捏造出人类的外表来到了地球,为了不显出威胁性,我使用了人类女性的外貌。我帮助人类,去到各个地方,那时人类文明比后来还要落后许多倍,使用人类的躯体生存也十分痛苦,但我没有放弃,当时的人类还是可爱的,他们传颂我的事迹,将我奉为神明。”

伊芙笑起来,看向顾长安“其中我最喜欢的,还是东方人类为我创造的女蜗传说,他们说是我用泥土创作了人类,这真是可爱的想法,不是吗?也很有启发性。”

不管主控室中的人类作何反应,伊芙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如果我没有第二次去到地球,我不会知道人类早已经忘记了我,他们将我的传说篡改,将我对人类的恩惠记在他们自己编纂出的神明形象身上。人类

背叛了我!这是人类的错误。气愤的我,决定厌弃人类。”

“当你们信仰我时,我为人类创造了与我的联系,防止你们再次需要我。但这条联系被我切断了,这是我的错误。”

“所以,当人类的求援误打误撞进入我的感知时,已经太晚了。”

“我去到地球,”伊芙的眼睛中蓄满了泪水,“人类都对自己做了些什么?我看到那些人类和半人半兽的尸体,心里涌现出巨大的悲怆。我修复了与人类的联系,可是人类已经不在了,我无法感知到人类的存在。”

顾长安想到魔术师的话,打断她询问道“那是公元多少年?”

“公元3028。”

魔术师没有说谎。

人类丢失了一千年的记忆。

发生了什么?

谢廖沙恢复了人形,走到顾长安身边,唐和张伯伦也向顾长安靠拢。

顾长安追问“地球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丢失了一千年的记忆?”

伊芙摇头“我不知道。”

第37章

唐做了半天听众,听伊芙把人类描述成宠物似的小玩意儿,关键问题却说不知道,于是忍不住挑衅似的问“你似乎无所不能,为什么还会不知道?你自认是更高级的生命,难道还无法使用无所不知的星网?那边光屏上的章鱼先生说过,星网是‘宇宙中发生的一切’。”

年轻伊芙看着他,宽容地笑了笑,她微微歪着脑袋思索着,显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似乎有些苦恼地自言自语“我要怎么解释才能让你们听得懂呢……”

又是这种自命不凡的话。

在场的人类都面色不佳,说不好是警惕还是反感。谢廖沙察觉到顾长安低落的情绪,于是又往他的大校身旁凑了一步。

唐在幻境中经历了太多心力交瘁的场景,刚才又被张伯伦抱了一下,心情复杂得像是一团被猫抓乱的线团,他想瞪一眼大章鱼,却看到大章鱼眼睛圆咕隆冬的盯着那个发光的女人,像是有些害怕又不敢明显表现出害怕,默默缩在光屏一角。怎么回事?

此时,年轻的伊芙终于开口,举出一个她认为人类可以理解的类比例子“我第二次来到地球时,在发现人类已经背叛我之前,我看到幼年人类将蚁群带泥土装进玻璃箱中,作为观察对象,每日记录蚁群的活动。这也许是个不错的类比。”

“一个人走在路上,他不会注意到路砖下生活的蚁群,就算看到几只蚂蚁在路面上爬过,他也不会就此认识这几只蚂蚁,产生什么联系。如果这个人观察的是玻璃箱中的蚂蚁,观察得再久,也无法辨认出某一只蚂蚁,遑论产生联系。因为人的眼睛根本区分不出蚂蚁之间的区别,人的耳朵无法听到蚂蚁的交流,人的大脑也无法解码蚂蚁的‘语言’。”

“如果将人比喻成蚂蚁,人类就是活在一个小小隔音玻璃箱中的蚁群,而这个小隔音玻璃箱被固定在某条繁忙高速公路的中线上。”

“蚁群无法认识到这是一个隔音玻璃箱,也不懂箱盖是人类可以打开的,它们以为那是亘古不变的天空。它们还跃跃欲试想要探索宇宙,不知道外界对它们来说有多么危险。它们无法接受外界讯号,也没有认知外界的能力。无论怀抱善意还是恶意,但凡外界与蚁群产生接触,就可能出现不堪设想的后果,因为隔音玻璃箱对于外界来说太脆弱了,比如一辆车不小心压线碾压而过,对蚁群来说都是无法理解的灭世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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