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丞恍然回神,抬起头来,看见赵书恩依在窗边,她顺着赵书丞的目光向地上望去,看见满地红花,红得触目惊心,空气中还弥漫着一阵淡淡的泥土腥味。
“这些花儿,开在枝头多么惊艳,落在地上,便像血一样。”赵书恩苦笑道。
“你东西收拾好了没。”赵书丞不想再说关于这些红花的事。他说完便大步往一边走去,然后从正门走了进来。
“我没什么可收拾。一切都留在许府了。”说起那个地方,赵书恩眼中竟泛起深深的眷恋。
“大哥,我们明天真的要回去了?”赵书恩的语气中透出一丝难舍。
“你先看看这个。”赵书丞从怀中掏出信函,塞到赵书恩手里。然后便心虚地向一遍看去,不敢正视赵书恩的神情。
赵书恩拿着信函,起初心中还抱有期待。当她展开纸张看见抬头“休书”两个大字时,她的身子凛然一震,宛若遭到什么噩耗刺激那样失声说道:“夫君要休了我!?”
“事到如今,你还想跟他过下去吗。”赵书丞问道。
“不可能的,夫君不会这样对我的。他说过要跟我生生世世,他还说让我不要离开他……”
“这个话他可能同春泥说过,也同别的女人说过。书恩,不要执迷不悟了,许家全都是骗子,不光骗钱,还骗你感情。”
“骗……”赵书恩久久不能相信这个字。她回想在许府的点点滴滴,那倍感关切的温柔,那眷顾的眼神,那将她宠上天的爱意,怎可能是“骗”?
见赵书恩还存有疑惑,赵书丞忍不住把留在最后的话说出:“这封休书还是许雅伦方才带着春泥一起送过来的。他求我成全他跟春泥。”
这句话便如一把刀,狠狠捅入赵书恩心中。把她一次又一次的复燃给盖灭。她气恼地咬紧唇,将休书揉成一团。指甲嵌入肉里,渗出了血。旋即她又把纸张摊开,去确认底下的落款,只见那红色的字迹,被自己手上渗出的血染了几块,融在了一起。那写法异常的字迹就这样被掩盖了去。令人再也看不出异常。
“你还想回许府去吗?你还心甘情愿与别人共侍一夫吗?”赵书丞怀有心思地发问。
“大哥,带我回镇江去吧。我想回家了。”赵书恩垂下手,纸张顺着她指尖飘落,又遭风卷出屋外,沾在水中,销毁了一切证据。
梁成彧的马车至于许府大门,府中一片鸡飞犬跳。有一些家仆拎着包袱从府中离开,走到大门处,看见从马车里抬出一个面无血色的人。家仆定眼一看,吓得不禁惨叫起来:“啊呀!这个又怎么了!屋里已快死一个现在又来一个?”
许府的家仆将许雅倾送回寝居。收到通报,许夫人与秋月又匆匆从老夫人那屋赶了过来,许夫人一进门,看见许雅倾胸前那个大窟窿,她不禁失声尖叫一声,便昏死了过去。秋月扶着她,令人将许夫人送去另一间房去休息。
然后他靠近床边,伸手去探了探许雅倾的气息,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了。秋月吓得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地哭了起来:“表姐!你不是出门去寻赵小姐的吗?怎么,怎么这样回来了?表姐,你不要出事啊!老夫人已经快不行了,若是连你也……我,我真的不会处理这些事的啊。”
下午时,老夫人忽然自行从床上起来,拄着拐杖走进大雨里,怀里抱着自己藏了一辈子的百宝箱,里头是她全部最值钱的家当。她要去牢笼去将许雅伦赎出来。怎知她走到许府大门便已没了力气,再次从阶梯处跌落,金银珠宝散落满身,人便没了意识。
许府所有话事人都倒下了,许府树倒猢狲散。到了晚上,许府领事带着家仆前来向秋月索求遣散工钱。秋月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他将自己藏了几年的私房钱全数摆在桌面,还不够分给十人。
秋月正焦急之余,只见春泥捧着一匣银两款款而来。她失踪了一段时间,终于回来了。秋月还来不及问她何来这么多银两。春泥便平定得体地解决了事情。
遣散走所有家仆,秋月忍不住开口道:“多谢春泥姑娘出手相救,等表哥回来,我会叫他将钱还给你的。”
春泥不为所动,她坐了下来,镇定地说道:“还有多少手尾要处理?”
“很多很多,老夫人的事,表哥的事,表姐的事……总之,多到我都觉得绝望了。”话未说完,秋月鼻子便又一酸,眼泪便盈了眶。他慌忙转过身去,不想被春泥看见自己最难堪的模样。
“你不要怕,一一数出来,我同你一起想办法解决。”春泥怀有魄力,与昔日那个泼辣小娘子形象截然不一。
“春泥姑娘,你还是不要蹚这个浑水了,你既然走了为何还要回来?这是我们许家的事,我们也不想牵累你。”
春泥听见这句话,眼中掠过一丝被不信任的失落,片刻转为一阵冷笑:“你以前我当日离去是因为要撇清关系?我只不过是将我一直以来的积蓄拿去典当,许府出事,必然处处要用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