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情况不太一样,白斯特想,白星星也害怕陌生人,只有同信任的家人在一起才是放松的,他给沈夜的建议应该没错。
沈夜小口嘬着牛奶,眼睫垂下去:“他们不会去的,爸爸很忙。”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要紧事,把伍尔夫塞给白斯特:“带他出去跑跑,我要睡了。”之后转身快步走上二楼。
两小时后,被伍尔夫遛到汗流浃背、气喘如牛的白斯特回来冲过澡,依然可见旋转楼梯上一片浅光顺着台阶铺落,沈夜还没睡。
沈夜席地而坐,面前放大的光屏里排满了仿真纸页,上面文字密密麻麻;手边的地板上摊开着几本书,时不时被他用指尖划过两行默念消化。
12月25日,两天后的圣诞节,河姆案将开庭,鉴于案件的特殊性和舆论热度,极有可能当庭宣判。
沈夜可以争取的时间不多了,他希望赫斯·缇娅妈妈可以看到一个让她欣慰的结局,她毕生追求的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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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斯特!”沈夜咚咚咚跑下楼,梯阶一侧的感应灯渐次被唤醒,在他脚下架起光桥。
沈夜下来一楼,白斯特预设的警报便一个脉冲震动将他从睡梦中惊醒,他当机立断摆了个挺尸的姿势,ai应该永远保持优雅镇定。
白斯特在这座空旷的房子里找不到一间客卧半张床,只好靠边贴墙躺地上睡,房间保暖还不错,他将小碎花野餐垫铺在身下合衣而眠。
沈夜跑过去晃醒他,身上还穿着睡衣:“白斯特,起来了!带你去看一样好东西!”
白斯特睁眼,瞳仁绽出绿光,像极了从休眠状态被唤醒的智能机器,清声问:“早上好。”只一瞬便毫无睡意。
夜光时钟显示此刻是凌晨五点半,白斯特忍住呵欠,心说沈夜这算什么老年人作息?狗都没醒呢!
“你晚上睡这儿?”沈夜问。
白斯特已经折好小毯子:“夜晚休眠比较省电,那个……我怕站着睡吓到你。”也累死我自己。
沈夜从柜子里抱出两件防寒袍,递给白斯特一件:“穿上,外面很冷。”他自己已经扎紧腰带裹得严严实实。
沈夜拉起白斯特的手往楼上去,跨过半死不活的几盆小花,打开通往阁楼的门。
“从天窗上去,”沈夜指指奴卡空着的吊床,示意白斯特可以踩那里借力。
白斯特推开天窗,双手攀住窗沿,一个引体向上将自己提上去,转身蹲在窗口递给沈夜一只手。
从窗口灌进来的风很冷,激得沈夜打了个哆嗦,但更有存在感的温暖从白斯特手臂传过来,没等沈夜借力,他倏地双脚腾空,被白斯特直接拎了上去。
真像一次冒险!沈夜的心脏被风胀满,他时常幻想自己会飞行,此刻仿佛梦想成真。
屋顶上同样空阔,一角放着换气扇的室外机,支了把破旧的太阳伞,下面摆张废品收购站常见的摇椅。
这不像沈夜的东西,倒是和奴卡阁楼上那堆破烂如出一辙。
沈夜果然没碰那张缺钙的椅子,撑着胳膊坐到环屋顶一圈的木塑栏杆上,垂下两腿。
这种栏杆的材质跟枯树小屋的外墙相同,大概是近百年出现的新型建材,十分坚固耐磨,可以塑造成任意形状,有木头的质感,坐在上面不会感觉很冰。
白斯特也踮脚坐上去,周围是针松林灰暗蔓伸的枝丫,将两个身影隐在其中。“好东西在哪儿?”
沈夜不说话,仰头看向浓灰的夜空。
没一会儿,星光掩映下,湛蓝星球从地平线缓缓升起。
她比所有的星星都巨大,显得没那么遥不可及,甚至能用肉眼分辨出她身上的蔚蓝海洋和成片陆地、雪白的云层和山顶的冰盖。
她那么沉静,那么美丽。
“厄尔斯,”白斯特轻声说,他曾无数次在太空中凝视她,每一次都同样震撼和依恋,那是母星,人类的诞生地,无数人向往回归的家园。
公元时期的厄尔斯,拥有比现在多一倍的陆地,南北极的冰山尚未完全消融,大气层也没打上人工补丁,居住在那里的人类无需流浪。
星元时期战争伊始,复兴的重工业和能源过度采掘,导致污染迅速加剧、气候恶劣异常,几乎比星战更早威胁到人类的存亡。
白斯特醒来后从书中读到,幸好星战在一个微妙的临界点被终结,战后的联盟总人口曾一度萎缩至跌破十亿,后来体外孕育技术的出现才重新复制了战前的人口繁荣。
可惜环境改变造成的土地减少和粮食产量骤降问题却与激增的人口数量形成尖锐矛盾,于是联盟启动了星际移民计划,将四分之一人口迁至暮星。
沈夜嘴唇冻得发白,仍安静地仰头看向厄尔斯,他生于暮星长于暮星,也会对母星怀有强烈的依恋吗?
白斯特伸出左臂环住沈夜,手臂缓缓升温,沈夜如同被暖炉包围,感觉不到一点寒意。
然而毫无征兆地,天空忽然落了雨,厄尔斯的身影在雨幕中渐渐模糊。
白斯特飞快地卷起沈夜,掀开天窗塞回阁楼里,沈夜落在奴卡的吊床上,白斯特则站到地面,提着两人淋湿的防寒袍挂在窗边晾着。
“今天不要骑机车上班了,我帮你叫计程车。”白斯特和沈夜一同下楼去,“早餐想吃什么?”
“你做的。”沈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