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忽然响起劈里啪啦的打字声,白宴下意识地回过头,看见咕咚在以他的选手号码命名的文档里加了大半页,密密麻麻的黑字还在不断变长。
他预感不祥地吸了口气,意识到丧气了一整周的咕咚又燃起了熊熊斗志。
随祎字迹有些潦草地飞快写了一段简谱,看了看靠在门边打哈欠的小陈,把本子递回白宴的手里:“这是根据你们组音色的情况写的,只有一小段副歌,你们可以参考这个拓展。”
“……”白宴垂着眼睛,围着的选手都露出为难的表情。
“找编曲老师拓展。”随祎很直接地帮他们作弊,“我先去别的组,一会下午我过来帮你们分词,leader记得带领好大家。”
白宴没回答,耳朵微微红了一点尖。
小陈还没完全睁开眼,又跟着随祎进了声乐木组,随祎忽然没来由的亢奋,像是过往做专辑时候,歌曲上线前页的状态。
“进度怎么样?”随祎很从容地走进全是热门选手的房间,靠近门边的摄像师像是准备攻击一样迅速地架好机位,利索地按下录制键。
“随老师!”木组队长罗尧是除了南珠以外、另一个热门公司的主捧,打从进了节目就对随祎异常热情。
“展开说说。”随祎抱着手臂站着,神色没什么变化,还是很温和的样子。
“真的太难了!hard模式!”队长露出很委屈的表情,口气像是在撒娇。
小陈躲在监视器背后看随祎的特写,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接着听见随祎在屏幕里继续说:“歌曲应该已经完成了吧,歌词的部分大家开始分了吗?”
“还没有!”角落里的选手说:“还没决定好。”
随祎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营业感,想了想才说:“我觉得歌曲这个部分挺好的,我没什么多的建议了。”
罗尧愣了愣,说:“老师,你还没听。”
“听过了,刚才来的路上制作组给我听的。”随祎面不改色地敷衍。
“那老师你有什么建议?”罗尧站起来,靠近随祎把本子递给他,歪着脑袋等他说话。
随祎比他高一个头,从摄像师的角度看过去,他像是靠在随祎的肩膀上,小陈对着监视器低声骂了句脏话,然后在手机里添加了一行备忘:罗尧倒贴的画面记得让节目组删掉。
“歌曲挺好的,我没什么建议。”随祎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不过分词的时候,可以考虑把比较好的部分留给其他同学,因为我觉得你已经非常出彩了,作为leader可以多多照顾一下大家。”
随祎说得不紧不慢,被领口的话筒清楚地收了进去,罗尧的脸有一瞬间停滞,周围的组员都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那我下午再来看你们的成果。”随祎例行公事地说,转身喊小陈:“走了。”
出了练习室小陈就啧啧称赞,早起的困倦全都被随祎打消了:“老板,你好牛啊,治茶有一手。”
“什么意思?”随祎不太理解。
“不重要。”小陈摇摇头,笑容逐渐放肆:“我早就看罗尧这个小矮人不顺眼了!”
随祎没理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新歌的demo重做吧。”
“啊?”小陈的笑容裂了,“重做?”
“新专做快歌吧,这首不太合适,我过几天重新写了再做。”随祎面色如常,把满脸惊恐的小陈丢在身后。
“老板!老板!”小陈凄厉地哀求,“发行都谈好了啊!五月啊!为什么要重做啊!真的来不及的,真的!老板,你冷静一下,你等等我,重新编可以吗?重写真的来不及了!”
声乐草组是当天最后一个分完词的,随祎重新化了妆,穿了一件看起来不太舒服、但明显是品牌赞助的西装外套,胸前有根很精致的链子,从锁骨的位置绕到手臂内侧。
白宴盯着那根银色的链子,有点走神。
随祎刚录完后采,声音有些哑,被暖气吹得口干舌燥,习惯性地把外套脱下来,丢给小陈。
练习室里灯火通明,机器运转和人声吵得白宴脑袋嗡嗡响,他目光有点呆地看着随祎把外套脱掉,肩胛骨张弛有力像一张蓄满的弓,贴着自己的时候很紧,宛如一块发烫的石头。
“白宴。”随祎似笑非笑地叫他:“leader,歌词分配讨论好了吗?”
白宴愣了愣,说:“还没。”
随祎像是料到了一样点点头,然后像他们一样盘腿坐在了地毯上,伸手拿过放在地上的本子。
大部分歌词后面都标好了人名,只有开场和高潮部分的后缀是空白的,随祎挑了下眉,很意外的样子:“这几句没人愿意唱吗?”
“大家都觉得自己唱得不好。”边上的男生开口,“不敢唱呀。”
男生年纪很小,看起来像是刚成年的样子,随祎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随导师,你来安排吧。”另一个看起来也很小的男生有些焦虑,“白哥也不知道怎么安排。”
随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白宴,白宴抱着腿坐着,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这些歌词不关他的事,把自己活生生地衬成了大家长。
“你们都唱一句副歌我听一下。”随祎拿起铅笔,表情变得认真。
刚刚学了两句声乐的小男生们好不露怯,大大方方地接起龙,白宴最后一个轮到,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