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那边一接到电话就很快派车过来了,陆修远黑着脸穿好衣服,被一行白衣天使从公寓簇拥到全城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病房里,跟他儿子林昀的房间隔壁。
林蓦兰自然也是跟车过来的,不过她没跟着陆修远进病房,而是去了林昀病房,孩子早已休息,她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心里的酸涩不断涌出。
正伤感着,隔壁房间忽然乱了起来,林蓦兰在这边都能感受到医生的慌乱。
各种托盘和刀具碰撞的声音,急救床快速推动的声音,医生护士的喊声……林蓦兰心里一咯噔,陆修远出事了?
她赶紧从林昀病房退出来,推开了隔壁的房门。
一进去就看见陆修远的腿已经被吊了起来,厚厚的石膏打在腿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主治医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爷子,此时带着一群医生和护士围在病床边对着陆修远的腿煞有介事地指指点点,旁边还有很多仪器在开着,或红或蓝的电波频率一闪一闪地,上下起伏的吓人,总让人想起电视剧里病人临终的一幕。
林蓦兰心里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医生,很严重吗?”
那老教授见她进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您是林小姐吧? ”
林蓦兰点头。
那教授咳了一声,看了看躺在病床上不动的陆修远,又看了看身边跟着他的一群学生,皱起眉头,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
“是这样的,陆先生……腿伤很严重,目前身边不能离人,林小姐您既然是一块跟过来的,就在这照顾一下陆先生吧。”
说完,他手摆了摆,示意大家都出去。
林蓦兰皱眉:“你们都走了,这里病人怎么办?”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房间里本来挤的满当当的人顿时鱼贯而出,流畅地像是排练过似得。
那教授一边走出去一边对着林蓦兰摆手:
“没事没事,一时半会儿不会出事,您在这照顾着就好,我们先回去了。”
那教授说完还贴心地帮林蓦兰把门带上,急躁的脚步像是身后有什么吓人的东西似得。
林蓦兰疑惑回头,陆修远本来半睁的眼眸悄无声息闭了。
她看着安静的病房,和床上看起来很“严重”的病人,关灯叹了口气,走到他病床旁边的床上躺了下去。
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林蓦兰早就困了,本身肩上还有伤,这时候躺倒床上却闭不上眼睛。
脑子乱乱的,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梳理。
她就这么躺着,呼吸均匀,一直没有动静。
病床上躺着的陆修远眼睛也闭了许久,听见那边没有动静,还以为林蓦兰已经睡了。
想了想,他慢慢下床,打了石膏的腿艰难地挪了下来,在地上拖着来到林蓦兰的陪护床前。
他就着月光看了一阵,伸手将旁边的被子铺开给她小心盖上,接着,他俯下身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下一个唇印。
薄唇冰凉但软润,他轻柔地吻她,像是对待一个稀世珍宝一般。
随后,他又拖着那条沉重的石膏腿返回床上安然入睡。
黑暗里,林蓦兰紧闭的眼眶里流下一行泪水。
他的动作代表着什么,她不是不知道。可她太清楚他们之间的现实了,不会有可能的,以前没有可能,以后也不会有可能的。
她该如何放置这份感情,才能不让自己和林昀受到伤害呢?
第二天,林蓦兰早早就醒了。
陆修远住的这件病房是vip标准,整个病房像是一个豪华套间公寓一样,一应设施俱全。林蓦兰把自己收拾好之后先去了林昀房间看看,小孩子还没醒,她便先去买了早餐。
路过陆煜晨病房的时候进去看了一眼,孩子也依旧在沉睡着,也许是为人母的柔软吧,林蓦兰觉得这个孩子很可怜,买早餐的时候给他也买了一份。
陆修远一睁眼就是往林蓦兰睡的床方向看去,并没有看到人,根本没有思考地,一下子按响了床头的护士铃。
高护病房病人呼叫,主治医生科室大夫护士长等一下子全体出动,林蓦兰拎着东西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群人穿着白大褂往这边跑,林蓦兰心一下子吊起来,那方向不是陆修远就是林昀。
她赶紧也跟着跑过来,跟在众医生身后进了陆修远病房。
床上躺着刚睡醒的陆修远,此时还没来得及坐起身就已经召唤了一帮医生护士过来,连带着拎着一堆早餐的林蓦兰。
她从人群中挤进去,脸上的紧张来不及掩藏。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陆修远这才像个睡狮一样睁开眼睛,即便是穿着病号服也是一身的冷酷禁欲气质。
他听完林蓦兰的话,淡淡扫了进来的医生们一眼,为首的那个忽然打了一个激灵。
只见他支吾着开口:“那个,林小姐,陆总这腿上的伤,早晨起来是有并发症的,会……很疼,刚才估计就是疼的了……”
医生说完这话,抬手抹了一下头,林蓦兰半信半疑地看向陆修远,后者立马轻轻皱起了眉头,想必是在极力隐忍。
她哦了一声,退到后面。
医生们硬着头皮对着仪器抄写各种指标,将陆修远打着石膏的腿翻来覆去研究了几遍,才在林蓦兰的注视下离开病房。
为首的那个教授正好还是昨晚那个,关门的一刹那连声叹气。
睁着眼说瞎话啊,一辈子的声誉就这么毁了……哎!
房间里又是一阵安静,林蓦兰把他的床升起来,让陆修远坐着。
她把买来的早餐放在小几上,然后就把林昀和晨晨的早餐放在保温盒里,准备等他们醒过来之后给他们吃。
等她把东西都弄好之后回头,却发现陆修远依然保持着那个动作没动,就那么坐着看着她。
林蓦兰皱眉:“怎么还不吃,待会儿凉了。”
陆修远无动于衷:“胳膊疼,抬不起来。”
林蓦兰抬眼瞅他依然缠着绷带挂在脖子上的手臂,犹豫了一下,才走到他旁边坐下,端起一个小碗。
她把粥吹了吹,递到他嘴边,陆修远没有迟疑,张口接了。
林蓦兰叹了口气:“你故意的吧。”
陆修远心里一咯噔,嘴里不动声色咽着粥,心里却疑惑起来。
被她发现了?
才想说话,就又听见林蓦兰接着说:
“伤的是左手,右手明明还能吃饭却让我喂,你故意想使唤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