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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皇后赏赐了那么多纸鸢,破了她的相亲局,她不能装作不知道。
但这会儿,明面上她的扭伤还在擦药……
正犹豫着,曲婵茵风风火火的从外头赶来。
她带着叶姨娘亲手做的礼物前来致谢,能够顺利去书院,哪怕只剩下一年时间,母女二人都感激不尽。
谁知半道上,得知了大姐姐与彦檀先生相看一事。
“大姐姐,娘亲也同意你去相看?”曲婵茵难以置信,“然后你真的去了?!”
好歹是侯府大小姐,嫁给一个不入仕的布衣文人?
哪怕只要彦檀一点头,他就能官袍加身,但婚姻乃是结两姓之好,彦氏在尚京算什么呀,他还是娶继室!
通常这样下嫁,都是庶女的待遇,曲婵茵代入进去已经在生气了。
曲凝兮接过她提来的篮子,叶姨娘绣活精细,给她做了不少帕子香囊,还有一双珍珠绣鞋。
“事情没成,无需再提。”
“瞧你这浑不在意的样子!”曲婵茵没忍住翻个白眼:“大姐姐,你是泥人捏的么?”
明明是嫡出,却总是比她庶出的还要乖顺听话。
其他事情也就罢了,这等终身大事,都任由摆布!
旁人只道曲三郎脾气大,实则曲二姑娘也是个急性子,若非庶出限制了她的发挥,指不定嘴上有多厉害。
曲凝兮让她坐下,问道:“妹妹今年十三了,觉得怎样的人家,才是好姻缘?”
这话把曲婵茵问住了,她没有想过,而且又不是她和姨娘做主。
曲凝兮也不需要她回答,“或许朝中哪位大人要娶继室了,或许是谁家的小纨绔年纪相仿,再不然,公侯之家如何?”
公侯之家当然好了,曲婵茵想这么应她,但是紧接着,想起那几个国公府,不由沉默。
比如跟三郎打架的吕国公家里,妻妾争斗,子嗣繁多,那可乱的很。
其他高门大户,同在尚京,多多少少都接触过。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相对而言,安永侯府算是清静了,两个妾室被侯夫人镇压着。
曲辕成孩子少,对女i色也不怎么上心,只贪图权柄。
“女子出嫁有如二次投胎,咱们这般人家,不愁吃穿,能否安宁度日就看运气了。”
曲凝兮的眼界早已跟这个十三岁小姑娘不在同一个层面,她幽幽叹口气:“活着就好。”
“?”曲婵茵一脸见了鬼的神色,“大姐姐,你该不会想遁入空门了吧?”
曲凝兮:“你不懂。”
只有遭受过死亡威胁的人,才能参悟。
“……”
第三日,曲凝兮的腿脚彻底好利索了,说的是轻微扭伤,不需要在孙嬷嬷和银瓶面前继续假装。
她想递牌子进宫一趟,巧得很,皇后遣的小太监先一步到了安永侯府,召见于她。
曲凝兮梳洗更衣,随小太监进宫面见皇后。
她料想是有关彦檀先生一事,需得跟姑母解释一番。
然而,到了苻丹宫,迎面而来的——是皇后的怒容。
“晚瑜,到跟前来。”
苻丹宫没有外人,曲皇后毫不掩饰她的情绪,那双凌厉的眼睛,正扫视着她。
曲凝兮心下惊诧,乖顺地走了过去,“姑母,晚瑜来了,姑母因为何事生气?”
“呵呵,”曲皇后皮笑肉不笑,一伸手,钳住了她精致小巧的下巴,“你不知道本宫找你何事?”
她的视线落在那张姣美的容颜上,娇艳如花,有那么一瞬间,曲凝兮以为她要动手打自己。
曲皇后没有动手,只是冷声喝道:“跪下!”
曲凝兮直直跪了下来,同时口齿清晰,把花林之约解释一遍。
“晚瑜不知何事触怒姑母,晚瑜知错。”
应该不是这个缘由,皇后没道理动大气,何况做决定的是她爹娘,也不会全部冲她来。
那么,只剩下二皇子……
果然,曲皇后冷笑着告诉她:“麟宇向本宫求娶你,说你们两情相悦。”
麟宇是二皇子的字,他拥有自己的耳目,探知了花林一事。
得知曲家准备把曲凝兮许配出去,立即坐不住了。
跑来跟母后坦白,还异想天开,要说动他的父皇写一道赐婚圣旨。
皇后被他气得不轻,这会儿没有一巴掌扇在曲凝兮脸上,已经是克制的结果!
她教养的好侄女,还没发挥作用,竟然先勾上了她儿子?!
曲凝兮同样被气得发抖,二皇子肆意妄为,胡言乱语,是要她死么?
她咬唇跪着:“姑母,晚瑜对二皇子绝无私情!便是表兄妹之情,我们也半点不亲厚,何来的两情相悦?”
曲凝兮反复解释了一遍,斩钉截铁的否认。
曲皇后斜倚在上座,不说信了没有,只冷然望
', ' ')('着她。
“麟宇对你动了心思,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曲凝兮摇头否认到底:“我不知道,晚瑜不曾跟二皇子私底下接触,无从得知。”
曲皇后不认为她那个傻儿子会不作为。
但眼下也不太重要了。
“今日你且跪半个时辰,不该有的念头尽早掐灭了!”
她目含警告:“若敢跟麟宇牵扯不清,即便成事了,本宫也能每天翻着花样治住你!”
别说能不能成为麟宇的侍妾,即便当上皇子妃,她一样叫她悔不当初!
曲皇后决定惩罚曲凝兮,是为了彻底堵死其中一头。
免得两人暗通款曲铤而走险,做出什么先斩后奏的事情。
这等手段,在后宫并不罕见。
她绝不允许。
曲皇后放下话,转身去了内殿,无需她吩咐,自有宫女帮忙盯梢,数着时辰,跪满了才能离开。
二皇子那边已经被派遣的人给盯死了,从今日起,轻易别想见到曲凝兮。
曲凝兮没有继续辩解。
真相在一个母亲心中,有时候不那么重要,亲疏远近,谁也比不上她儿子。
说再多又有什么用,难道她舍得惩罚她儿子么?
她就那么跪着,足足半个时辰。
起初是酸,后来是麻,麻到极致是刺痛,仿佛驮了千斤重,从膝盖骨蔓延至全身。
曲凝兮从小养尊处优,一身细皮嫩肉,如何受得住长时间跪罚,被搀扶起来时膝盖直哆嗦,几乎站不住了。
今日跟随的不是银瓶,是银杏,年纪还小一岁。
这会儿眼眶红彤彤的,用力架住曲凝兮,出了苻丹宫才敢说话。
“小姐,奴婢去找一顶小轿子吧?”她瘪着嘴角,没想到皇后娘娘说罚就罚。
曲凝兮一摇头:“宫里谁敢给你抬轿?”
没有上头授意,谁敢乘坐轿子?
而且,“今日这事不宜声张,否则皇后不会罢休。”
苻丹宫阖宫皆知,但外人不知。
传出去了,也不会有人同情曲凝兮,他们只会看窝里内讧的笑话。
瞧瞧那姑侄俩,精心饲养的美人蝶,回头采了自家蜜。
甚至可能还有更难听的……
银杏听劝得很,道:“那奴婢就说小姐摔下了台阶,请个嬷嬷帮忙背一程。”
她把人搀扶到石凳上坐着,“小姐先歇着。”
银杏腿脚利索,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曲凝兮独自发了一会儿愣,委屈么?
自然是委屈的,干她何事,凭什么是她受罚。
更委屈的是,她无人可以诉说这份委屈。
周围很安静,半个路过的宫人都不见。
曲凝兮坐不住了,撑着石桌站起来,缓缓挪进了不远处的假山石窝里。
石窝很浅,但是阴影处颇为隐秘,不容易发现。
曲凝兮坐进去就开始掉眼泪,无声的哭。
她的腿好疼呜呜……
然而,才哭了一会儿,情绪尚未发泄出来,突然一声:
“何人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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