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薛越轻悄悄收走了卧室里所有属于他的东西。
阮昀柊以为他要半夜离家出走,偷偷爬起来看,发现他把东西全部分类放好了,车钥匙放在抽屉,胸针放在首饰盒,面膜放在洗手间。
这间房子很小,要是不好好收纳,会显得拥挤杂乱,他喜欢整洁,此刻家里规矩得如同薛越没住进来之前,让他生出空荡感。
已经住在这么小的房子里了,依旧感到空荡。
搬来这里的原因很简单。
幼时住的卧室有这套房子的三倍大,客厅的水晶吊灯有十六米,整铺的地毯花费了二十位德黑兰妇女三年的时间。
那时他捡到一只小白猫,藏在衣柜里养,被女仆发现后扔进了下水道,因为只要他的衣服上出现一根猫毛,那位女仆就会失去工作。
父母总是不在家的,陪伴他的只有弟弟,分化以后,弟弟走上了与他截然不同的道路,独自住在那么大的宅子里,他觉得自己像只渺小愚蠢的虫。
可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这种孤独感与房子大小无关,他只是喜欢有人陪。
薛越已经走了,餐桌上留着做好的早餐,放在保温盘里。
高层的窗外,只能看到无尽的大楼,整齐密集的玻璃建筑笼着雾气般柔软的曦光,车流缓缓爬上高架,几只白色的鸟沿高耸的电视塔绕行。
他记起来了,今天薛越要去电视台录节目,所以很早出门,估计又会很晚回家吧。
一大早,明珠电视台的大楼下聚了好多人,路人见怪不怪,反正又是什么当红明星要来。
明珠卫视最火爆的一档访谈类节目,艺人最想上也是最难上的节目之一。好在,台长和myu高层的关系相当不错,这也是那么多艺人挤破头想进myu的原因,个人工作室很难拿到诸如此类的资源。
银色保姆车停在楼下,安栗拿着好几个手机,测试不同相机app的效果。
“底妆有点厚,现在外面的光线,拍出来可能稍微有点白。”
“越哥本来就白,再加个滤镜,都快透明了。”
“确实有点,骨相都被盖了,要不要安排去美个黑啊?”
薛越心不在焉地扫过屏幕上的照片,拿起墨镜戴上,拉开门下去。
右脚刚一落地,黑压压的人群扑了过来,险些将他扑回车里。
“越哥哥!”
“越——”
“越宝越宝!妈妈爱你!”
“我去……”方木木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惊得嘴都合不上。
明珠电视台的传统文化,被戏称为“走红毯”,要求参加节目的艺人大张旗鼓地走门口广场,还提前一周就公开了艺人行程。公司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派了保镖跟车,但没料到人数如此之多,方木木和安栗也加入,才勉强开出一条路。
但依旧有人挤到身上,印着照片的海报明信片之类不断递到面前。薛越今天梳了刘海,加上宽大墨镜,只有下半截脸露在外面,是有点偏白,显得唇色偏红。
那双嘴唇抿成冷硬直线,手上动作利落,机械快速地签下名字。
“好高啊,也好高冷!”
“本人气质太好了吧!好帅好帅!难怪有人见到他会晕倒!”
“我好像闻到他的信息素了,我要死了!”
“那是香水味吧!我beta也闻到了!”
“越哥哥加油!永远爱你!”
……
人群龟速挪动,直到电视台的保安赶来接应,才终于进了旋转玻璃门。粉丝还在外面恋恋不舍地张望,没过多久,#薛越#出现在热搜榜。
化妆间外,方木木盯着不断上升的热搜,感叹道:“越哥绝对是我见过红得最快的,跟假的一样。”
“是有点太顺了,顺得我都心慌。”安栗说,“不过,他今天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隔着一面玻璃,薛越坐在化妆台前,化妆师刚给他卸完妆,两道明显的黑眼圈露出来。
方木木说,“我觉得是很不高兴,而且是从昨天开始的。”
安栗惊讶,“确实,你跟他的时间最久,有没有问问什么原因?”
“我哪敢问啊,多半是因为阮总吧,除了这他也没啥可烦恼的。”
“阮总?”安栗皱眉,手掌拢住嘴,“不是劝过他别当真吗?我在myu这么多年,见过多少艺人为阮总心碎,他才是高岭之花,采不到的。”
方木木纠结又为难,“不,其实,我觉得,阮总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因为……”
因为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安栗没当回事,叹气说,“终归是小孩子,要摔几跤才能长大。”
方木木垂下头,不再说话。安栗的手机响了,走到一边去接,他连忙拿出手机给化妆间里的人拍了一张,点开好友列表,偷偷发送出去。
薛越用余光瞟见了偷拍的小动作。
不是第一次了,他老早就觉得方木木不对劲,到底在给谁通风报信?
首先排除阮昀柊。换做之前,他真可能这么以为,可现在,他彻底认清了自己在那个人心里的地位,说是给狗仔发照片赚外快都比这更站得住脚,毕竟方木木有很多“媒体朋友”。
“演播厅的灯很亮的,底妆太厚不行,给你局部遮一下吧,实在不行,灯光组会调整的。”化妆师已经为他的黑眼圈头疼了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