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晋神奇地放松下来了。
尚得志赶紧抓紧时间慢慢将尚晋上臂外旋,内收,使肘部沿胸壁接近了中线,再内旋上臂,一声脆响,脱臼的部位接上了。
尚得志松了一口气,放下手:“好了!这是什么买卖!被人打了?”尚晋揉着肩膀:“对。”管红花气愤地说:“我刚刚还表扬了首都的治安,怎么转眼就有人打人。怎么回事?”
李貌有些紧张地看着尚晋。尚晋没敢说实话,含糊道:“嗐,处理一对父子纠纷,打起来了,我上前拉架,被推了一把,脚下一出溜,就这样了。”管红花朝尚得志埋怨:“都怪你!”尚得志一头雾水:“怪我?这是什么买卖!为啥怪我?”管红花说:“他小时候你把他打脱臼了两次,都脱滑轮了!”
管红花忽然想起什么:“这算工伤吧?”尚晋搪塞道:“工作失误,算不上工伤。”管红花说:“这是不可抗力。我要找你们领导反映。这得列入工伤条款——哎你在单位受了伤,怎么跑这儿来了?”尚晋继续圆话:“李貌陪我来找李掌柜正骨,但李掌柜不在家,才又想起你们在北京。”管红花心疼地看着尚晋:“你不是很讲逻辑性嘛。也不知道提前打电话问问。还疼吗?”尚晋转了几圈胳膊:“好了。没事了。”管红花又问:“还能坚持工作吗?”尚晋轻松一笑:“必须。”
管红花松了口气:“能坚持就坚持。刚开始工作,不要给领导留下松松垮垮的印象。对了,正好通知你俩,下了班到山东人家吃李才的拜师宴。”李貌一愣:“拜师宴?尚掌门,李才拜您为师了?他不是学武的料儿啊。”尚得志得意地说:“你哥虽然学武的资质平平,但他心很诚,那真是苦苦哀求啊,我心一软就应了。”李貌抿嘴一笑:“成。我哥有靠山了。”
尚晋又想起一件事,拿过自己的随身挎包,从里边取出一摞钱,递给管红花。
“妈,帮个忙,五点钟蹄花店开门的时候你去把折扣钱退给群众。”管红花没接,从自己包里取出更厚的一摞钱:“早备好了!下午我跟你爸去办!”李貌有些担心:“我觉得不去更好。”管红花一脸认真:“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能让尚晋刚工作就丢了威信。”李貌又说:“李掌柜不会让尚晋难堪的。”管红花看着李貌:“可他明确表示不打折啊。”李貌解释道:“他好面子。不会口头上认的。”尚得志点头:“是爷们。像我。”李貌继续劝说:“根据我对我爸的了解,这事咱们最好不管不问。”
管红花转向尚晋:“尚晋,你觉得呢?”尚晋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脱臼的肩膀:“要不,听李貌的?”管红花沉吟了一下:“不行。万一李双全同志固执己见,不肯打折,我们的工作就无法挽回,因为没法一一找到买猪蹄的群众。我在政界屹立这么多年,一直强调,工作有三头儿:记在心头,做在前头,落在脚头。所以要主动,不要被动。五点钟,我和得志同志,准时出动!”
五点差五分,蹄花店门口如往常一样排着长队,三个山寨李双全也早早地各自推着三轮车远远地守在一旁。
尚得志和管红花不知道从哪儿借来一张小桌子,摆在队伍旁边。桌子上放着一块临时写就的纸板,上书“折扣退款处” 五个字。管红花坐在桌前,尚得志笔直站在管红花身边。
队伍窃窃私语:“真退呀?”“看这架势不是走嘴儿。”“这俩人儿谁啊?”“李掌柜雇的伙计?”“不会吧,李掌柜从来不雇伙计!”
李双全正在店里做开售的最后准备,听到外面的嘈杂声,从窗缝里向外看,看到了尚得志和管红花以及桌上的纸板。
李双全有些吃惊,想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哗地拉开了窗板。队伍立刻唰地绷紧,往窗前凑过去。
排在首位的顾客:“李掌柜,来一对!”
李双全熟练地将一只猪蹄装进塑料袋,又舀了一小勺汤,递向首位顾客,随即大声地喊:“李氏蹄花,百年店庆,为谢主顾,今儿免费。一人一只,多不赠送。谢了!”
首位顾客惊喜不已,拿着蹄花转身大叫:“免费免费!今儿免费!”
队伍群情振奋,顾客们纷纷鼓掌欢呼。
旁边三个山寨李双全也不禁站直了身子看着,都有些发蒙。
李山寨心虚地说:“李掌柜这是要火并咱们啊!难道这是冲我来的?”赵山寨气不过:“冲咱们仨来的!火并就火并,他成本比咱们高,他还有房租呢。”孟山寨咬牙道:“我不信他能天天白送,咱跟他耗!”李山寨叹气:“看来也只能打持久战了!”
尚得志和管红花有些惊愕地看着队伍和店里的李双全。
尚得志一迭声地感叹:“这是什么买卖!这是什么买卖!”管红花不由得说道:“得志同志,这李掌柜不简单啊。这一举措知道叫什么吗,叫壮士断腕。”尚得志点头:“当然。好歹也是一派掌门,用你的官场术语来讲,他跟我平着级呢,都是正掌门级。”管红花白了一眼尚得志:“你们是江湖人士,不要胡乱模仿我们体制内的级别划分——目前这个结果,对于我们的双边关系来说,是双赢。我很满意。当然,也都在我预料之中。”尚得志看不惯管红花的吹牛做派:“你都预料到了还费这么大劲干吗?”管红花嘴硬:“我虽然一向高瞻远瞩,但也不能不防患于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