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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舟颐读罢文书,气息一沉:“世子好快的动作啊。”
晋惕斜眼睨:“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舟颐叹:“没话说。”
转身过来仍然搂住戋戋,温和无害,“对不住妹妹,我一直没敢和你说,太后娘娘赐咱们二人和离,以后咱们做不成夫妻了。”
戋戋这才明白,他昨日的忧思和反常,都是为这。
戋戋有种逃脱虎爪的爽感,她能说什么,说我很爽吗?还是沈舟颐想让她主动提出不和晋惕走?
且遑论她能不能违拗太后娘娘的旨意,就算有的选,她也想选相对好对付的晋惕,而不是他这斯文败类的兄长。
她尴尬启唇,“哥哥,没事。”
沈舟颐最后低低恳求道:“你且与世子说说,容我们再呆一宿,明日再叫世子带你走。”
晋惕立即拒道:“不行。”
夜长梦多,难说节外生枝。
沈舟颐对晋惕的抗拒如若未闻,依旧缠着戋戋道:“行么,我的好妹妹?”
他抱着她,一面摩挲她的后背。滑滑的,指骨如玉,像刀,给患病的人开膛。
和他长时间相处过的戋戋知道,每当他这么摩挲她时,都是商量的意思。而他们之间能商量的,自然只有那件事……她的身世。
“左右只有一晚。”
沈舟颐语气恻然。
何必闹得鱼死网破?
戋戋长长吸气。
晋惕嫉妒,看沈舟颐与戋戋有肌肤接触就烦,更烦的是她还不躲。她就傻愣愣叫沈舟颐摸吗?难道从来都是他自作多情,戋戋喜欢的人真是沈舟颐?
大庭广众都见证着,婚书更是白纸黑字,板上钉钉,沈舟颐能搞出什么花样儿来。
戋戋妥协道:“好。”
转而对晋惕道:“世子爷,要不就容我一夜吧,我还有些东西和衣物要收拾。”
晋惕又要上火,着急道:“不行啊戋戋,此人豺狼虎豹,指不定对你抱有什么恶毒的心思,若是……若是伤害于你,该当如何是好?”
晋惕怕沈舟颐跟他来个鱼死网破,宁肯玉碎,不为瓦全,那可就害死戋戋了。戋戋弱质女流,被沈舟颐掐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他怎忍见她火中取栗?
沈舟颐深谙晋惕的心思,道:“世子爷若不放心,大可请您的兵在府邸看着,若有异动,直接把我拿下就是。您总也得通点人情,蓦然叫我们兄妹分离,给些告别的时间吧?”
晋惕硬声:“不……”
沈舟颐:“是吧戋戋?”
身世,身世,他手里握着自己的身世。
戋戋满额冷汗,蓦然瞥见那嫁纳文书,似乎有点不对劲。
第52章 豺狼
戋戋前后忖度, 难以估量沈舟颐此时照直把自己身世抖出去的后果。贺老太君、贺三爷等人俱在,睽睽目光都盯在她身上呢。
若沈舟颐提出再让戋戋留一晚,晋惕决计不肯答应。由戋戋开口, 晋惕则不好拒绝。
最终晋惕怀恨妥协道:“行, 就容许戋戋呆最后一个晚上, 收拾衣物细软。明日辰时本世子准时来接人,到时若再有敢蓄意阻拦者,就等着下大狱吧。”
这些威胁之语是说给沈舟颐听的。
直觉告诉晋惕,戋戋应该有什么难言之隐, 抑或什么把柄之类的握在沈舟颐手中,他要顾忌着她的面子,不能逼她逼太狠。左右日后还有大把时间与戋戋相处, 细节再问未迟。
沈舟颐面无波澜。
晋惕吩咐自己手下的亲兵牢牢守在贺府的桃夭院周遭, 稍有异动, 立即向他禀告。还吩咐个老嬷嬷每隔半时辰进屋察看一次, 防止沈舟颐在黑暗中暗箭伤人。
“戋戋,你就再委屈几个时辰, 等着我!”
晋惕情绪激昂,唯恐节外生枝,索性都想直接守在贺府外一整夜了。他恋恋然捏着戋戋的一片裙角,实不愿她再在仇人身边多呆半刻。
沈舟颐却已把戋戋拉走。
“世子爷何必婆婆妈妈的。”
戋戋脚步踉跄, 随沈舟颐走开, 回头望向晋惕。她一双乌黑油亮的眼珠仿佛会说话, 含情脉脉, 饱含暗愫……
晋惕酸楚, 姑娘的衣缘从手中滑落, 怅然若失。他也温柔地朝她眨眨眼睛, 挤出一个微笑来,作为回应。
铁血柔情,当真是晋惕。
戋戋微有所感。
心涉游遐之际,被沈舟颐拉住的手腕骤然紧锢,沈舟颐沉沉道:“你再敢看他一眼,咱们就都别活了。”
虽属极低极低的声音,晕开在她耳边,仍有惊雷之效。
戋戋怯意陡生,霎时收回目光。
沈舟颐甩开步子,大步流星,很快就远离晋惕的视线。
两人的气氛甚为冷凝,连呼吸的空气都被胶着住。
沈舟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将戋戋横空拖入卧房中。他漫是冷怒,
', ' ')('把她压在床帐中,拧住她的两只手腕:“晋惕要娶你你就开心,我们的姻亲没了,你却半点不悲哀。贺小姐方才含情欲诉,真是好生深情啊,你就算急着攀高枝,也不必表露得如此明显。”
戋戋肌肤被他掐得生疼。
“你疯了。”
泪花隐隐沁在眼底,她艰难出声:“我没有……我没想攀高枝,我甚至都不知道晋惕今日会在贺府。不是你带我回来的么?”
沈舟颐似嘲似怜:“好,那我告诉你。晋惕用你在太后面前做了交换,要我心甘情愿退出,把你交给他。恭喜贺小姐马上就要成为世子妃,今后再见,下民还要给世子妃见礼。”
戋戋鉴貌辨色,沈舟颐为何如此气急败坏和她说这些,难道这次他真的留不住她了?
那可太好了,她想笑。
但此时任何积极的情绪都会点燃他积蓄的怒火,戋戋索性把眼睛闭起来,任他摆布。她本以为他会跟野兽似地撕掉她的衣服,没想到半晌过后,沈舟颐只有漠然的平静。
呵。
他似乎也在笑。
刚和晋惕对峙完,作为夫妻的两人也对峙起来。
夜色降临。
本到用晚膳的时辰,两人却都没胃口,胸口像堵着一团硬块。
离别的愁云笼罩着。
晋惕派来的那老嬷嬷扒窗偷瞥他们两次,闻屋内平静如死水,沈舟颐并未有伤害戋戋的倾向,这才放心地禀告给晋惕。
沈舟颐与戋戋背对躺在床榻上,同床而异梦。夜雾森森,笼罩在人的身躯上犹如暗纱。没想到戋戋在贺府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是这般虚度。
戋戋最初还强撑精神与沈舟颐生着闷气,后来眼皮渐渐沉重,思维混沌。泠泠月光照得人心慌意乱,沈舟颐揉锐痛的太阳穴,辗转反侧,忽听见戋戋匀净的呼吸,竟尔是睡过去了……睡过去了?
她还有心思睡觉?
何等的没心没肺。
沈舟颐暗火飙升,加大力度猛推她一把。
戋戋从梦境中被强行拽出来,吓得激灵灵:“沈舟颐,你做什么?”
沈舟颐睨目:“我做什么,你倒好睡。”
阴阳怪气。
戋戋嗔怪不已,她和他现在不应该保持距离吗?晋惕都替他们把婚和离掉了。
“你我现在同床共枕本是逾矩。”
她借着夜色的遮蔽,生出几分叛逆的胆子来,和他据理力争。
他想留住她,除非在一夜之间想出奇迹的办法来,否则明日晋惕定然要接她走的。他现在纠缠她与困兽犹斗无异,有什么结果?
“逾矩?”
沈舟颐嘴角阴影,“妹妹啊妹妹,你还真这么早就把自己当成世子妃了?”
他往她这边蹭,一边拽她的寝衣。寝衣是光滑的丝绸料,稍微用点力气就能脱落。与刚才的纯生气迥然,沈舟颐现在的动作带着点报复性质……怨她不伤心难过,反而呼呼睡大觉。
戋戋的身子被寝衣带着,丝滑地往沈舟颐那边移动。
很快,她就被他压在了身子下。
戋戋苦瓜脸。
“你到底要做什么呀。”
她尝试放柔语气。
沈舟颐并未因她的示弱而心慈手软,反而用力掐掐她的腮。
“我改变主意了。”
他贴在她耳畔说,倾洒着热气。
“改变什么主意?”
“不送你走了。”
跟痴人说梦一样。
戋戋嗤,把心里话脱口而出:“痴人说梦。”
他以为他是太子还是皇帝老子?
沈舟颐抚抚她,落手轻柔。
柔中带刚,柔和中夹杂着韧性和力道,非是痴人说梦,他心中已有明确的计划和实行手段。
戋戋续又想问他什么主意,能和晋惕太后抗衡?沈舟颐却故弄玄虚,两根手指捏开她下颚,径直吻住她浅色的唇瓣,用声色之幻遮遮掩掩,将她的迷惑和质问悉数堵回去……毕竟,他竭力争取这一晚,又不是为了和她口舌之争,真要舌战,也该实打实“舌战”才行。
戋戋被迫淹没在暴风雨中,一边暗自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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