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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我带你回家……”
他听到,她轻声在他耳边呢喃道,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耳朵上,竟是令人无比安心的。
十几年前,他牵着她的小手找到回家的路,而今,是该她带着他回去了。
“央央……”青池闭着眼睛,有鲜血从他的眼眶里细细流下来,而他却换上了曾经那副温柔如水的笑来,轻轻应了一声,“好。”
大地裂开,犹如张开一张不见底的嘴巴,瞬时将他们俩一起吞没!
“不要!!!”
灼光见此情景,突然大吼一声,他疯了一般朝前跑出,却来不及抓住那二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坠入深渊中。大地疯狂地震动,这边才裂开了一条口子,那边土地一挤,才出现一瞬的裂口就在刹那间被合上!
那合上的裂口似乎是压死灼光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双眼血红地看向盘旋于九天之上的殃神,忽然他发出一声狠戾的蛇嘶声,再是一阵旋风自他脚上升起,瞬间将他罩住,下个眨眼间,一条巨大的银蛇窜了出来,朝殃神的方向便飞了过去!
“该死!该死!”那比郁青池的蛇身尚是要大上许多倍的巨蛇死死盯着殃神,周身在这黑夜中散发出夺目的白光,额上那一抹白色的火焰图案更是要窜了出来,竟兀自抖了抖,似乎真的在燃烧。
“你凭什么要杀那样多的人!三界六道,是死是活,自由规律,你凭什么杀害那样多的无辜之人!!”完全被愤怒控制住了的灼光不住吼叫着,眼见他逼近了殃神,蛇身已然缠了上去,正欲一口咬下去时——“灼光,醒来。”
陆离清晰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那声淡然的呼唤像是凉水浇头一般,叫红了眼睛的大蛇瞬时收了嘴,然后茫然一怔,看向下方遥遥处那面目都看不甚清的陆离。
“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陆离道,“难道你忘了么?这些事情是全全发生过的,你拯救不了谁,你亦改变不了什么……”
碎月往事
他们俩带着蜜糖,在这碎月城与荧光岭中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
自他们出了桃家饭馆,在灼光提出要寻找蜜糖的父母起,陆离就已经划开了时间,让他俩来到了曾经。
——那掩面与他们相撞的小书生便是郁青池。
陆离带着灼光和蜜糖走过这千年前的一幕又一幕,以局外人的身份见证了郁青池和沈央央的相识、成婚、直到有了蜜糖……
他们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曾经的光影幻境:殃神来袭,碎月城毁于一场巨大的地震中,满城人死绝,甚至连周边的荧光岭都塌陷下去,曾经的山岭变为平地,曾经的城池再也寻不到一点痕迹了……他们对这一切只能静看,不能改变。
半空中烛阴忽然回过神来,下一刻,那只大得遮天蔽日的巨蛇在空中游弋几圈,而后缓缓落下来,才一落地,蛇尾幻作少年套着银铃环的双脚,紧接着是全身,不消几个眨眼,彼时那个身着蟹青色衣裳的少年又出现在了陆离面前。
在二人身侧,大地依旧在震动,无数哭喊着的人从他们身边跑过,房屋在这等力量下就像豆腐一样脆弱,到处都是火光和残垣。
而天上,有无数白色晶末飘飞下来。
镇静下来的灼光抬头,看着那些晶末,他眼中竟有一种哀胜于死的表情,“呵,这便是,六月飞雪么?”
陆离看着这惨烈的一切,却忽然问道,“灼光,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在菩萨座下听法时,菩萨说过的话么?他说,我们都是殃神。”
灼光回头,怔怔地看向陆离。
陆离打碎帝王盘,使得江山分崩,天下战乱连连,饿殍满地,万里枯骨。灼光召海水淹没大地,使得千万百姓死绝,放眼皆是浮尸,瘟疫四起。就连杉灵,也因愤怒烧死无数百姓——他们曾经作的恶,何止殃神害死的这一城百姓。
灼光回想起,在白石城,他曾经对小海说,他从不后悔他做过的一切,哪怕是被锁入冰牢中经历那非人折磨时,他都认为他没有做错——他被人背叛,报复何错之有?只不过这一切,与他先前对殃神说的那句,“你凭什么杀害那样多的无辜之人!”一对比,倒真真显得他曾经所做的一切是那样可笑可憎了。
心中一动,灼光似乎有点领会地藏王菩萨的苦心了。
“走吧,我们还要为这孩子寻找一对父母呢。”陆离见灼光久久不语,如此说道。接着,他转身,再也不去看身后的人间地狱,而是脚步缓缓,又走进了时间之中。
当初山岭塌陷,位于山岭之上那座神庙自然免不过一毁,它随着裂缝坠落地下,壁上之花拼死保护,才保得蜜糖安然无恙。那尊将他父亲化生出来的烛阴石像倒塌,架在蜜糖上方,为他空出了一方安全之地。而后,这个孩子便在纯黑之境中活了下去。壁上花们用自己的生命喂养着他,因此他生长得极慢,却是健康的……千百年来,偶有精怪自这深深地下经过,壁上花便会央求着它们,让它们带来一只春之笔或是一张秋之纸。
直至花了那样长
', ' ')('的时间集齐了笔墨纸砚,书下愿望后,仅存着的几束花儿摇晃着自己的枝条,最后一次将蜜糖安抚睡去,而后焚烧了自己,燃起了纸张……
直到灼光踏着水汽而来,向四方已经燃成灰烬的壁上花问候行礼之后,这场经历了几千年的传奇,才真正画下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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