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不住。
而现在,少年自脸颊开始,一抹红一路蔓延至耳后、脖颈、甚至锁骨往下。
谢以眯着眼睛盯了他有一会儿了,如果是往常,官周被这样直白的审视盯久了,一定会翻脸不认人地怼几句。
可是现在都快五分钟了,别说怼,就是连个字也没说,嘴角抿成一线,可看着又不像不高兴的模样,垂着眼一声不吭地瞥着自己的手。
谢以又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倾了倾身子,凑到他脖颈间闻了一下。
“你……”官周措手不及,眼睛睁大,僵硬地看着他。
“我走的那一会儿。”谢以若有所思,“你是不是背着我喝酒了?”
官周眨了一下眼,听见谢以继续说:“好像没有酒味,那是生病了么?之前的感冒没完全好,今天吹了风,所以突然发……”
“不是。”官周打断,直接认了下来,“我喝了酒。”
他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跟醉了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都说不清。
喝酒的人常有,喝醉的人也常有,而喝醉了还清醒地承认自己喝了酒的人就不常有。
谢以看着他这副模样,眼里掺了笑,不禁声音又软和了一些:“你这是喝了多少,还认得我是谁么?”
官周依旧望着自己的手,没吭气,过了一会儿,又闷声叫了一句:“谢以。”
谢以怔住了。
刚刚还笑吟吟地逗人,突然就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官周半天没等到他说话,抬起头看向他。
目光自下而上扫过,对方突出的喉结上下攒动了一瞬,肢体也奇怪地透露出来一丝僵硬。
谢以动了动嘴唇,转而叫了一声:“杨木。”
“以哥。”杨木像抓住了浮木的溺水者,被人拯救,立刻马不停蹄地从林杳身边跑了过来,“怎么了?”
“你们喝了多少?”谢以沉声问。
“?”喝什么?
谢以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没看出来杨木有什么不一样,和官周一片绯红的样子截然不同:“你喝酒了么?”
他现在怀疑,有人自己没沾酒,骗了他家小孩喝酒。
杨木脸上缓缓滚过一串弹幕,满脸都是问号:“我没喝啊。”
谢以面对他,总挂着的那点含笑的模样又回来了,只不过看上去很淡,总给人那么点“糟糕药丸”的讯号:“你带他喝了多少?”
首先,哪来的酒。
其次,什么叫“你带”???
杨木张口就要为自己辩驳,然后……他闭上了嘴……
……
谢以背后,官周正睨着他,一双眼睛分明清亮又有神,说杨木醉了都不可能说他醉。
就他妈像翻出来一套竞赛数学题,他都能当场快速地写出五种不同的解题思路。
那种眼神,盯得杨木背上起鸡皮疙瘩,不仅危险,而且……阴沉……
杨木毫不怀疑,如果他敢说一个不字,明天就会有人找他秋后算总账。
为了保住狗头,杨木硬是把脱口而出的字音一转:“我什么时候带他喝酒了——那当然,就在刚刚!我杨木,平时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看人喝酒,看着周哥喝酒,比我自己喝了还好受!”
“……”
谢以笑看着他,说了个“行”。
明明那样温和的眼神,杨木却莫名地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剜了一眼……
操,好像……摊上事了……
远处郁然林杳没注意到他们的动静,绕到电梯口发现这金玉其外的酒店,前几天坏的电梯竟然还没修。
郁然摸着楼梯间的门,另一手牵着林杳,扬声知会了一句:“我们上去了,有事电话,明天见。”
杨木看了看郁然林杳,又看了看面前气氛诡异的官周谢以,凭空生出一种前有狼后有虎的错觉。
杨木短暂地纠结了不到两秒,立刻决定投身狼窝,头也不回地溜向他表哥的怀抱:“哥!等等我!我跟你们一起上去!!”
他们回来得不够早也不够晚,这个点,在酒店的人刚吃完饭休息在房间,不在酒店的大多还待在夜市,等着看活动表演。
杨木他们一走,大堂就静默了下来,只剩官周谢以,和一个支着胳膊昏昏欲睡的前台小姐。
谢以收回视线,一回头,正好对上眼前人那双浅色的瞳仁。顷刻间,上面便笼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看起来醉得不轻。
谢以快速地回忆了一下回来路上官周的状态。
走得稳不稳?腿脚软么?走的是直线么?
有些东西一仔细想了,各路佐证就会越来越多。
谢以越想越觉得他醉得严重,再看官周时甚至觉得这小朋友下一秒就要倒。
“认得回去的路么?”谢以微微弯了腰,抹平两人相差的那点距离,与官周平视。
官周放在身侧的右手悄无声息地挪到了背后,手指扣进掌心,掐了自己一下,睁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却不说话。
“看来是不认得。”谢以笑叹了一口气,手伸到官周面前,摊开,拖着调子,“手给我吧——”
这只手手指修长,写字的时候筋脉顺着动势牵引着皮肉,每一处骨节都白玉似的。
他看了很多次,也碰过很多次,但现在又忽然变得陌生,好像从来没接触过,让人紧张却又想靠近。
官周觑了很久,藏在背后的手几度轻微地动了,又挣扎地压了回去,指甲压进掌心的软肉里,嵌得生疼,疼痛让他此刻的思维无比清醒。
大堂的灯短路似的闪了一下,空旷的地方陷入短暂的黑暗后再次明亮。
谢以被这一瞬的明灭,照得晃了晃眼。下一秒,他摊在空中的手,握住了另一只温热的、热到有些发烫的手。
两个人的温度迅速地交换,谢以的手明明是凉的,却像一阵火,燎得官周呼吸停了刹那。
这一瞬间,官周突然平静了。
那些乱七八糟,盘虬交错的想法,相互纠缠着,现在又一致地,从他脑海里离开。
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他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
少年啊,天生一腔热血。
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里,我什么都敢,也什么都不怕。
爱也当然,恨也当然。
于是人潮人海,熙熙攘攘,我喜欢你,也只喜欢你。
夏夜里那阵嘶长的蝉鸣,
几个月了,还没有消匿。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53章 他们的虎口吻在了一起。
“慢一点。”
谢以肩背抵开消防通道笨重的绿铁门, 牵着人的手往里走。
每一步都格外小心,盯着官周的动作,生怕人磕了摔了, 交握着的手牵得很紧,手心相贴。
楼梯间里一片静谧,墙角安的声控灯, 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