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
—小周是不是闹你了?不好意思小以,我给忘了这一茬,他要是发脾气你别跟他计较,让他自己待一会儿。或者你把他放回他自己家也行……
后面谢以没看完。
他头一次看人信息看到一半就摁灭了手机,将手机扔在副驾驶。车远离了灯火惶惶的闹市,过了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似的,又拿回来,回了一条。
—没有,喝醉睡着了,您放心。
谢以沉默地望着车前逐渐变幻的景象,无端地想起了第一次见这小孩的时候。
他那时候刚从国外回来,谁也没说,别人都以为谢韵的婚礼他肯定到不了场。
谢韵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宽慰他:“没事小以,我知道你的心意,你也不是不想来。我本来也不打算办婚礼的,妈非要办。你在外边照顾好自己,听医生的话,等我过段日子忙完了出国看你。”
谢以没直说,拐弯抹角地套出了地址,下了飞机就过去了。
他刚做完手术八个月,实际上医生是说要静养十二个月,违背医嘱的后果,就是哪怕到了办婚礼的酒店也不敢直接进去,怕状态不好让人看了担心。
他什么行李也没带,拎了件西装外套在酒店二楼的走廊上慢步走了几圈,等着方才赶路时苍白下去的脸色一丝丝回温。
结果这一逛看到了不该看的事。
角落里面对墙站了个小孩,看上去年纪不大,还没发育完全,个子不高,挺瘦。穿得挺随意,浅蓝色的牛仔裤,大拼色的宽松外套,脖子后头露出一小截黑色内衬,一看就不是来这种正式的地方参加什么仪式的。
谢以本来没怎么上心,正要转身的时候,却瞥见这小孩肩膀好似微微颤了颤。
这个年纪。不是参加仪式的。大拼色叛逆小孩。
三个关键词一联系,谢以第一反应是厉害。
很厉害。
竟然叛逆到要在酒店随地尿尿。
是匹放荡不羁的野马。
他抬头看了一眼这小孩头顶斜对角,仿佛在空气中左右两边打了个双引号的高清摄像头,不仅会转动捕捉,还冒着红光。
简直是行走的犯罪场面记录报告。
没办法。
他很善良。
目前还做不到看着误入歧途的小孩,因为一时的叛逆,换来终生的内向。
为了让这孩子以后能抬起头来做人,谢以决定伸出援手,提醒一下,至少让他知道一下酒店厕所往哪个方向走。
不过没等他做出这种感人肺腑的善举,那小孩先动了,转身从墙角离开,冷着一张尚有稚气的脸,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谢以看见了一双通红的眼睛,眼尾的颜色像抹了朱砂。
原来是在哭。
他愣了一下,随即可能是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太荒谬,自嘲地弯了弯嘴角,进了礼堂,找了个偏一点的位置坐了下来。
同座的人在说闲话。
“看到了吗?前面出去的那位。”
“什么?”
“就是刚刚甩袖子走人的那个小孩。”
“看到了,那谁家小孩,怎么他要走好几个人出来拦他。”
“当然要拦他了,那是新郎官的儿子,他这个时候走,不就是打后妈的脸。”
“啊……他就是官衡那儿子,叫什么……官、官周是吧?”
谢以放了高脚杯,杯底碰撞在玻璃桌面上发出声清脆的响,说话的人停了口下意识地看过来,就见着个极出挑的男人,似笑非笑:“朋友,在别人大喜的日子说这些,是不是不太好。”
那几个人悻悻地噤了声。
谢以抽了张纸巾,安静地擦着本就一尘不染的手指,又看了眼出口的方向。
人早就走了。
没想到几年以后,他从国外辗转回国,找了座少人的山,决定清静养病时,接到了谢韵的电话:“小以,姐姐想请你帮个忙……”
他没那么闲。
自己拖着一副零零散散的身子,本就是为了清静才找了座荒无人烟的山,是想不开找罪受,才会答应去帮忙教养什么叛逆期小孩。
但他话到嘴边,又想起许多年前那双通红的眼睛,话音一转,出口就变成了:“好,您放心,我会尽力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敢想,等官小少爷知道了某人第一次见他竟然是这种想法,谢先生的未来会有多幸福/周哥式冷笑
第28章 如果一个人,一开始见你就对你很好,是为什么?
一路的嘈杂声在进入平芜的绿色屏障后, 像消退的海潮,悄无声息地隐匿在夜晚的暗色中。
汽车放慢,停在了山脚下。
谢以提着副驾驶放着的外套下车, 把后座车门拉开,微微俯身,倾了半边身子探进车里。
官周闭着眼的时候很有欺骗性, 乍一看很乖, 线条柔和, 垂着的眼尾温顺极了。
谢以伸出两指蜻蜓点水地碰了碰少年的脸颊, 很凉,不烫,对方在他的触碰下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到了小孩。”谢以收回手, 喊他。
官周缓缓睁开眼睛, 瞳仁澄澈明亮,那盒醒酒药安然无恙地握在手里,塑料纸也没撕,但他脸上的红意已经褪了大半, 只耳轮还剩下一些浅浅的粉。
谢以立在车旁看他:“能走吗?要不要背。”
官周像睡得落枕,歪了歪脑袋, 一手搭着脖颈, 一手撑着车座下车。听到这句话, 蓦然停住了动作, 一脚还留在车沿里, 一言难尽地扫视谢以, 一字未说, 但目光极具侮辱性。
“不信?”谢以看笑了, “试试?”
官周冷讽:“可以试试, 背两步路可能得换我抬你。”
谢以不置可否,抬手关上了车门,把那件浅白色的毛衣外套递进了身旁人的怀里:“披着,晚上冷。”
八月尾的天气凉快了不少,虽然残有未散的暑气,但夜里睡觉有时候已经可以不用开空调了。只需要把阳台上那扇玻璃门打开,就会有凉风呼呼吹进来,带着山里特有的新鲜草木气。
特别是官周身上本就穿了件外套,根本不会冷,而谢以依旧是白天里那件单薄的衬衫和西装裤,真正该冷的指不定是谁呢。
衣服这种挨着身体的私人物品,好像带着一种特别的亲昵感,平时没注意到的细节都会放大。
这外套在他怀里,扑面而来的是茶室里闻到过的那股白茶味,继而更清晰的是一阵淡淡的药苦味。
和谢以一起挤在房间里那张双人桌的时候,离得近了,他就会闻到一样的白茶味。明明很淡,但太清冽纯粹了,反而忽视不掉。
但他没闻到过这药味,像无意中闯进了某种陌生领域,又好像俄罗斯套娃,拆了一层,又近一步。
官周第一反应就是让这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