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浔深深地看了他一样。
谢燃只觉心头一跳,尽量面无表情道:“又怎么了吗?”
赵浔微微一顿,笑道:“我想知道……若我当真并非皇家子,还有资格做你的棋子吗?”
谢燃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你从刚才起便有些古怪就是在想这个?——我从不认为血脉决定了什么,之所以要扶持赵氏皇子即位,也只是想尽可能避免权力更迭的冲击,不因我一己之私害人罢了。”
他微缓语气,凝视赵浔:“谢某曾立誓,此生行事从不后悔。既然选了殿下,以后刀山火海,谢某只要活着,便陪殿下走下去。”
赵浔看他良久,点头道:“老师,您不要食言。答应我的,就别想拿回去。”
谢燃道:“我从不食言。”
谢侯的确从不食言。但当时赵浔并不知道,从那刻算起,谢燃的一生,也不过只剩寥寥几年了。
当时氛围太好,赵浔温温柔柔地笑着,两人又喝了几杯茶。赵浔便对谢燃道:“老师,我就快及冠了,能为我取字吗?”
谢燃微微一怔:“皇子取字,应由钦天监卜卦,尊皇室排辈,最终交由帝王择选。”
赵浔笑道:“庆利帝并不如何把我放在心上,前阵子他许我一个救驾恩典,我便准备拿这个换。”
谢燃不赞同道:“儿戏。”
“及冠取字是男子一生最重之事,代表亲长祝福祈愿,”赵浔微微垂眸,神色落寞:“阿浔不愿此事由庆利帝来做,请老师垂怜。”
他姿态放的很低,又有了那种惹人堪怜的脆弱感,话又说的实在好听。谢燃自己都不愿承认,心头最嫩的地方仿佛被什么轻轻拨弄了一下。
谢燃没来由的不太自在,干巴巴道:“……取字不是小事,即便你要我来,也不是一时半刻。待我回去查查经典——”
赵浔在意的哪是字取得好不好,他在意的是谁来取这个字,一听谢燃这话,就怕是托辞,连忙道:“老师曾连中三元,文采斐然天下皆知,取字这种小事何必参书,您现在随便说一个便可。”
谢燃有点震惊:“随便说一个?”
赵浔这才想到自己刚才那番演,还说什么“取字是男儿此生最重之事”,连忙将话圆回来:“阿浔的意思是,老师即便随便说一个,那必然也是最好的。”
谢燃:“……………… ”
若是常人,忽然被架得这么高,恐怕不太适应,反而紧张。但谢公子是从小被夸耀才华捧大的,赵浔话说至此,他倒也不再推脱矫情,凝眉细思起来。
“……我还记得,五年前,你同我说,你娘原为你取名’寻’,意为寻找。你不喜,因为觉得心神寄于他人外物,未免可悲。”谢燃缓缓道。
那是他们只是桥下偶遇,赵浔还是个狼狈肮脏的乞儿模样,万万没想到谢燃竟能将这番随口说的话记那么多年,饶是郁王殿下惯常花招百出,最会勾人心绪,一时竟也心神激荡,不知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