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稻草?邵逾青冷笑。
“她可不觉得我是救命稻草,她觉得我是冤大头吧。”邵逾青将那天夜里听见的话告知,当然隐去些首尾。
想起梁汀拙劣的表演,以及那些甜得发腻的密语,邵逾青无语。
章庭之却说:“这不是一个意思吗?反正她就觉得你是能救她出水火的人。”
邵逾青有些不耐烦:“不是……”
章庭之忽然开窍:“你就为这吃了炸药桶?”
邵逾青否认:“不是。”
章庭之不听,“你有没有觉得你好像完了?”
邵逾青无语地起身,“你自己吃吧,对着你我吃不下。”
“哎……你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稳重一点。”
从章庭之那儿出来,刚过五点。车子经过跨江大桥的时候,恰逢下班高峰期,路上有点堵车。下跨江大桥的时候,干脆堵到水泄不通。
邵逾青有点不耐烦,手搭在方向盘上,烟瘾渐犯。兜里的烟盒已经空掉,他烦躁的来源并不如章庭之所猜测,而是别的原因。
每年这个时候,他都如此。只不过今年格外写在脸上。
除夕,是他父母的忌日。
他父母曾经都是优秀的律师,感情也恩爱,但就在那一年的除夕,他们死于非命,就在张灯结彩的大街上,甚至还给他打电话,跟他说马上回家过年。
但是他们永远没回来,倒在了那个黑漆漆的小巷子里。后来凶手是抓到了,但他却说,只不过是见他们俩有几个钱,一时起了歹念。
这是邵逾青的心结。
刚从夹层里找出新的一盒烟,撕开包装纸,抽出一根的时候,邵逾青脑子里却闪过一句:抽烟对身体不好。
带着少女娇俏的语气。
邵逾青动作一顿,将抽出来的半根烟推了回去。
车窗里开着暖气,却忽然有点闷,邵逾青任性地降下车窗,任由冷风往里灌。车流缓慢地行进着,终于下了跨江大桥。
跨江大桥下来就是沿江大道,街边设置不少长椅供人休息,但这大冷的天,别说长椅上空空如也,就是街边,也没几个人。邵逾青视线第一遍扫过去,又慢慢地移回去。
沿江大道的栏杆旁边,有一个高瘦的身影。在凛冽的寒风里,有种易被摧折的脆弱之感。像早春的唯一一枝寒梅,也像一樽细瘦的薄胎白瓷瓶,浓烈又清苦。
“你有没有觉得你好像完了?”章庭之的玩笑话。
邵逾青敛眸,他认出那是梁汀背影,只一眼。
第12章 chapter12
梁汀趴在栏杆上,盯着底下波澜不起的江面,看着像在想些什么。但其实她什么也没想。
或许,也想了一些吧。
她蜷缩起手,想起夏晓韵问的,大学考哪儿。她已经十八岁,李月芸一直有打算不再养她,梁志远倒难得没同意。不过大概也只是早晚的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仿佛窥见自由的曙光。却又隐约地不甘心,不甘心做一个这么窝囊的旅客。
所以决定不了。但日子也还早,来得及磨蹭和犹豫。
当然,有些事来不及犹豫和磨蹭了。
她放下的大话已经过去一半,但是和邵逾青的距离,却还是那么远那么远。
梁汀再怎么样,也只有纸上谈兵的经验。男人和女人不同,靠几句虚伪的甜言蜜语骗不到,尤其是一个早见过太多的老男人。
梁汀起身,继续往前走。天色变得灰蓝,她应景地哼起王菲的那首《暧昧》,塑料粤语,但胜在声音温柔又空灵,还算有几分韵味。
从大道驶入小道,和路边的人只隔了两步。因此邵逾青放下了车窗,听见她的哼唱。
灰蓝的天色一层层地缠绕着整座城市,一点点变得晦暗的光线,横在他们之间,不远不近,邵逾青就这么慢慢地开着车,跟着梁汀。
无知无觉,整三条街。
路灯一盏盏亮起,穿过他们之间那些晦暗的气氛。暗的时候像隔了很远,被照亮了,就像隔得很近。远远近近,忽明忽暗。
车窗合上的时候隔音太好,邵逾青听完了一整首忘词的《暧昧》,他给的评价是:尚且能听。却在期待下一首什么歌。
梁汀牌cd机又播放了一首《暗涌》,紧跟着另一首《打错了》,最后以一首《乘客》收尾。邵城的风太冷,把这歌声吹得生涩。
梁汀拢了拢脖子上的白色围巾,掩嘴轻咳了声,决定让这台cd机暂时休整。她沉浸在歌唱里,一点也没注意到手边有辆车一直跟着她。邵逾青今天开的是另一辆车,她不认识,因此也没往他身上想。
又是一个红灯,梁汀微低下巴,将半张脸藏进围巾里,等待绿灯来时,和人潮一起涌向马路对面。
就这么重复了三次。
邵逾青在心里冷笑,他早说过,这个小骗子只会说甜言蜜语,做戏甚至都不愿意走心。整整三条街的距离,梁汀回过三次头,视线每一次都无波无澜地从他车边飘过去。
一见钟情,喜欢到站在她面前也认不出来。
邵逾青看着梁汀张望向对面的视线,第三次冷笑。
红灯等到第三次,梁汀终于意识到,有辆车从三条街前就在她身边跟着。她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但一辆迈巴赫,也不至于对她做什么。
梁汀疑惑着,瞥了眼那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