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早很早之前阮唐就知道了盛又安暗恋自己,但那时候阮家几近四分五裂,他被迫出国,再归来的时候,印象中那个一见到他就要耳朵红起来的小姑娘,已经成了大律师。
阮唐也想过不要再招惹她,但不知怎的,就是鬼迷心窍,忍不住要去看看她。
再后来……
说什么后来,若是人生重来一次,他宁愿自己从未遇到一个叫盛又安的女人。
两不相识便两不耽误,她自有她的大好人生。
盛又安,对不起。
然后,忘了我。
……
阮唐的后事是盛又安自己亲手操办的,没让任何人帮忙。
因着他和阮家其他的人已经断绝了关系,又离开临平城好几年了,这城里谈不上有朋友,也就不必举行葬礼。
盛又安给他选了块地理位置优越的募地,还挑了张他笑起来最好看的照片。
盛却知道自己没爸爸了,整天整天地哭,却在阮唐下葬后,突然不哭了。
母女俩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不爱跟人说话,更加不喜欢外出。
阿姨担心她们的心理状态,悄悄给秦之意打了电话,“曲太太,盛小姐和却却都太安静了,你有没有时间,过来看看她们?”
秦之意到不是没时间,只是最近她自己病倒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来了别说是安慰盛又安了,可能还要反过来让盛又安照顾她呢。
秦之意想了想,让阿姨别担心,说是会让过去看看的。
这个人,就是林圩。
他接到秦之意的电话有点诧异,还以为是曲如愿怎么了呢,结果听到秦之意说让她过去看看盛又安和盛却,他沉默了。
这下,秦之意也纳闷了,“你怎么不说话?”
林圩抿了抿唇,声音有点低沉:“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喜欢盛又安?”
秦之意:“那不然呢?”
林圩简直百口莫辩、哭笑不得,“我没有,我一个朋友曾喜欢过她,所以我对她比较好奇。”
“你这是无中生友吧?”
林圩:“……”
行吧,反正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了,干脆就背了这个锅吧。
“那你知道我对她有意思,你还让我去看她,敢情你也想撮合我们啊?”
秦之意哼笑了一声,“我可没有撮合你们的意思,只不过看你比较空,所以使唤使唤你。”
林圩:“……”
玩笑归玩笑,末了秦之意还是很郑重地拜托他好好开导开导盛又安,至于盛却,相对来说孩子的心理还未成熟,应该更好疏导。
林圩挂了电话后,看了下自己的安排,然后让助理把后面的客人调整了一下时间,再就去盛又安家了。
……
盛又安昨晚又是一夜没睡,但因为盛却是和她一起睡的,她如果不在床上躺着,盛却也会醒来。
可在床上躺着,她也不能频繁翻身,否则盛却还是会醒来。
再床上僵了一夜,四肢百骸都很酸痛。
吃了午饭,她就想要补个觉。
知道自己睡不着,但还是要强迫自己去睡觉。
无论如何,还有个孩子呢,自己要是垮了,孩子怎么办?
但她刚进卧室,还没躺下,外面就响起了门铃声。
阿姨是知道秦之意安排了人过来的,所以也没发愣,径直就去开了门。
外头站着的男人高大帅气,气质也斯斯文文的,让人一眼就觉得很舒服。
阿姨瞧着这人也不像是下属,应该是朋友之类的,连忙客气地请他进去。
盛又安这时从屋里出来了,见状忍不住问了句:“你们认识?”
阿姨摇摇头:“不认识啊。”
盛又安:“不认识你就让他进来了?”
屋里还有个孩子呢,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阿姨顿时有点委屈,刚想解释,林圩比她快了一步,“是之意担心你们,让我过来看看却却。”
一说秦之意,盛又安就想到了阿姨原本就是秦之意找来的。
她向阿姨投去抱歉的眼神,阿姨却不好意思起来,连连说着下次的确要注意来人,不管认不认识,都应该先说一声。
盛又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从阮唐没了之后,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也停止运转了一般,每天都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林圩看了她一眼,从她憔悴的脸色,浓重的黑眼圈都能看出来,她最近的睡眠状态到底有多糟糕。
他又看了看一旁的盛却,相对盛又安来说,盛却的状态要好点,最起码孩子累了就会睡着,而不是像大人一样整日整日地失眠。
林圩走过去,摸了摸盛却的头,又问她:“却却还想不想跟叔叔一起玩上次玩过的游戏啊?”
盛却立马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朝着盛又安的方向看了一眼。
盛又安其实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看自己,只听到盛却说:“我还是不去跟叔叔玩游戏了,我要陪着妈妈。”
“为什么啊?”
“因为妈妈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哭,但我陪着她,她就不会哭了。”
哪里是不会哭,而是不想在她面前哭,强忍着罢了。
听了她的这番话,盛又安强忍着的心情瞬间崩溃,连忙转过身去,仰起头,防止眼泪掉下来。
盛却顿时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小小的身子缩了起来。
林圩把她抱了起来,安抚她:“别怕,你妈妈哭不是因为你不听话,却却是最乖的。”
随后,他让阿姨抱盛却去房间里玩。
盛又安堪堪稳住自己的心情,转回来对着他的时候,连挤出一个笑容都很勉强,她轻声道:“不好意思,又让你看笑话了。”
“什么笑话?”林圩的态度一点也不客气,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出一个洞来。
盛又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强势给震惊到了,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
林圩上前,拉进和她的距离,眼神却一秒钟都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过,他沉声道:“你难过可以哭出来,发泄出来,强忍着是没有用的,除了你自己难受,还会吓到孩子,你看到却却刚才害怕的样子了吗?是因为你。”
大人们总说孩子小,很多事都还不懂。
实际上孩子最会观察大人的脸色了,从而来判断自己能不能撒娇耍赖。
“你上次带她去我那里,就是不想上次的事件给她心里造成什么阴影吧?但这次的事情呢?她没有爸爸了,妈妈又整天地哭,她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林圩的话太过直白,说得盛又安哑口无言。
她有些慌乱地垂下视线,内心的难过多得几乎要满溢出来,说话的腔调再度哽咽:“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
尽力地去调整自己,尽力地在女儿面前装作平和的样子。
可就是……没办法像个正常人一样啊!
晚上躺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睛,阮唐的脸就会浮现在眼前,还有他们过往的种种。
盛又安甚至害怕,自己真的睡了过去,阮唐会不会来梦里质问自己,为什么活着的时候不原谅他,不愿跟他重新开始,他死了却要假惺惺地想念他?
没有假惺惺,是真的很想很想,想得快要死掉了。
孩子不在面前,心底的情绪又在极速地翻涌,盛又安彻底控制不住自己了,捂着嘴痛哭了起来。
林圩站在边上,没有安慰她,也没有抱她,就只是看着。
一开始盛又安是站着在哭,后面支撑不住了,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哭得一抖一抖的。
林圩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盛又安只有把心里的那些情绪都哭出来,彻底释放过了,之后才能重新振作。
其实有个孩子,对于她来说,将会是另一种支撑。
……
秦之意身体不舒服,但是不愿意去医院。
曲洺生没办法,只能托人去问了医生,然后又按照医生的嘱咐,去药房买药。
好巧不巧的,竟在药房遇见了傅嘉盛。
傅嘉盛也是来买东西的,两人一进一出差点撞了个正着。
“我……”傅嘉盛似乎是要爆粗口骂人,一抬头看到是他,也愣住了,“曲二,你怎么在这里?”
曲洺生上上下下地睨了他几眼,发现他手里捏着某种事后药。
他不是已经跟庞白求婚成功了么?那还避什么孕?
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傅嘉盛没有尴尬,反倒是有些无奈和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