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中式庭院的外面,记者天天来围堵,但也只能隔着老远看一看,别说是拍到什么有爆炸性内容的画面了,就连想要靠近一点,都会被‘特别警告’。
曲洺生每天进进出出,看都懒得看一眼。
在外,说他是行尸走肉都不过分。
转头一回到秦之意和女儿的身边,他又好像活了回来。
会跟她们说说笑笑,会主动分担一些小事情。
甚至,他还试着学习换尿不湿。
秦之意看着他,觉得他是鲜活又温暖的。
但,这一切也只虚假地存在于灯光下。
关了灯,周围陷入黑暗,他便辗转难眠,夜夜痛苦。
有一晚秦之意睡眠浅,伸手摸了下身旁的位置,凉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她当时被惊醒了,下意识地就起床去找人。
当时也不知是怕吵到秦非同还是怎么的,她的脚步放得很轻。
曲洺生一个人坐在楼下的沙发上抽烟,没有开灯,只有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灭。
秦之意站在二楼的走廊上,静静地看了很久。
他原本是敏锐又警惕的人,这么久了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只能说明……他的心里,真的很乱、很痛苦。
曲父在那日的白天又抢救了一次,好像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
曲母给他打了很多电话,他都没接。
为人子女,这已经是非常非常不孝了。
秦之意在那一刻忽然就有些心软。
这一场毫无硝烟的战争,看似曲洺生在前面冲锋陷阵,实际上,背后真正在对决的人,是她和曲父曲母。
他们双方无情地撕扯着曲洺生,无形之中早已把他撕成了两半。
可他们各自又偏偏要抱着那鲜血淋漓且残缺的一半,谁也不肯放手。
秦之意以为自己不会圣母心,不会再高尚到成全别人为难自己,却在凌晨降临之际,心疼到无以复加。
总有一方要先放手,总有人……要选择退出。
她无法再看着曲洺生痛苦下去,也不希望他为了自己这样的一个人,背上永远洗不掉的骂名。
生离或许还有重逢日,死别当真再无相见时。
曲父总归没有多少日子了,何必让他深陷地狱无以救赎。
她终于决定结束这一场无形的对决。
……
曲父曲母都没想到她会来探望,且带着孩子一起。
但是,陪着她来的人,不是曲洺生,而是秦非同。
秦之意问:“你们想看看孩子吗?”
曲母有些踌躇,神情也很尴尬,呐呐地问:“可以吗?”
“看看吧。”秦之意抱着孩子走过去,但也只是让他们看一眼,绝不会让他们抱,她又说:“以后应该看不到了。”
曲母一怔:“之意,你什么意思?”
“你们赢了啊。”秦之意抬眼看着他们,低低的话语似是跨越了千山万水而来:“我认输。”
我比你们更爱他。
所以,我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