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施舍我什么,如果我败了——”她顿了顿,语气加重:“随便你想怎么样。”
“我不是施舍你,我在和你商量。”
“你和我小叔达成交易的时候怎么不先跟我商量商量?!”
“我……”
曲洺生想说自己没有和秦致严达成任何的交易,他只是答应秦致严,不出手帮秦致远父子罢了。
可这些话说出去,秦之意立刻就能猜到其中有猫腻。
以她的聪慧,追查下去的话,当年的事大概很快就会被翻出来。
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受得了。
曲洺生干脆闭了嘴。
秦之意冷笑一声,“你要是想在家里跟我和平共处,就不要再说什么让我别去插手,商业上我们明着来,只要你不耍诈,最后输了我会认的。”
哪有什么输赢,自己就没想赢她。
之后两人一路沉默到家,秦之意进了门就把他甩在身后。
她走得飞快,曲洺生原本想追上去,又怕自己追了她会走得更快。
虽然肚子还不大,但也不如以前行动便捷。
想了想,他最终停下了脚步。
不一会儿,楼上传来甩门的声音,他站在楼下客厅里摇头失笑。
秦大小姐这脾气啊,大概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今天傅嘉盛临走时对他说:你栽在秦大小姐的手上,日子可不好受哟。
是不怎么好受,但为什么觉得……甘之如饴?
……
秦之意进了卧室后,站在门后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确定曲洺生没有跟上来,她这才给那人打了电话。
对方一如既往地一开口就是一句宝贝。
秦之意:“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恶心我?”
电话那头默了默,然后才传来正正经经的声音:“你还好吗?”
“有你在背后看着我,我能不好吗?”
“之意——”对方语气忽然沉了下去,带着少见的自责,以及隐忍的怒火:“我以为,他会保护好你,那晚,你差点就出事了。”
真的就差一点。
曲洺生赶到的时候,那针筒就离她半米远都不到。
那些画面,现在想起来,秦之意都觉得后背发凉。
“秦非同……”她忽然叫了对方的名字。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长久的沉默。
自从离开临平城,再也没有人叫过他原来的名字。
他都快要忘了,自己本来叫什么。
秦之意说:“你回来帮我吧,我一个人不行。”
从曲洺生的沉默就能知道,他是打定了主意要站在秦致严那边。
虽然嘴上逞强说不一定会败给他,但秦之意的心里,其实很慌。
“我知道你对这个城市厌恶透了,但是当初你说过的,只要我需要,天堂地狱你都会回来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一次的沉默比前两次都长。
但听筒里有轻微的呼吸声断断续续地传来,秦之意就知道他没有挂电话。
终于——
他说:“好,我回来。”
“我不会和你说谢谢的,这是你欠我的。”
“我没想要大小姐的谢谢,但是我一回来,你家曲总肯定要跟我急眼,到时候大小姐可得护着我一点。”
秦之意:“他又没多么喜欢我,不会跟你急的。”
秦非同低低笑了声,也不说什么。
曲洺生没有多么喜欢她么?
不一定哦。
……
差不多是秦之意打完电话,曲洺生就上楼来了。
转动门锁的瞬间,觉察到没有反锁,曲洺生的心里还高兴了一下。
但进房之后,他发现秦之意这次采取的措施不是将他拒之门外,而是把他当空气。
她自己该干嘛干嘛,不看他,也不跟他说话。
这就是她说得和平相处?
曲洺生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试图和她讲道理:“和平相处的前提应该是正常交流吧?”
“曲总想要跟我交流什么?闺蜜之间的八卦要不要听?”
曲洺生瞬间就想到了上次她和江江说的‘借种’一事,顿时黑脸。
秦之意昂了昂下巴,笑着从他面前走过。
之后,两人各自洗漱完,一人一边躺在床上。
为了防止出现尴尬的意外,秦之意刚刚还特地去其他房间拿了床被子过来,挡在中间做三八线。
曲洺生:“……”
他家太太真绝。
不过这些小打小闹都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他觉得可以继续纵容。
……
凌晨,曲洺生醒来,下意识地就想要把人捞到自己怀里,结果一伸手,只摸到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
他一怔,无语了。
可既然醒了,就忍不住想要看看三八线那一边的人。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因为——没人!
曲洺生立刻起身,开了大灯,整个房间看了一遍,没找到人,又立刻出去找。
走到楼梯那边,发现秦之意坐在楼梯上。
这么冷的天,她里面就穿了睡衣,外面披着的衣服也没扣起来,就不怕自己冻去吗?!
“秦之意,你在干什么?”他边走过去边问。
坐在楼梯上的人背脊僵了僵,缓缓转过头来。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醒来,所以她没有太防备,情绪都来不及收。
曲洺生就那么清楚又直接地看到,她的眼眶有些泛红。
心尖上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大步走到她身边,这才发现,她是脚扭了。
也不知道多久了,脚踝肿得老高。
她本来就是极怕痛的人。
还有她的手腕处也被刮了一下,红红的一片。
曲洺生伸手就想要把她抱起来,却被她挡了。
“这里冷,先回房间。”
秦之意还是挡着。
曲洺生突然就火大了:“秦之意,你不要太过分!”
“心疼我?”
突如其来又没头没尾的问句令曲洺生愣怔了一瞬。
秦之意抬眼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都可以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
哦,真是丢脸又没出息呢。
刚刚她半夜醒来想要喝水,发现房间里的水壶没水了,就下来倒。
也不知是没睡醒还是晃了神,下第一个台阶的时候就踩空了。
她急忙伸手去拽栏杆,脚下却打滑,狠狠地扭了一下。
幸好没滚下去,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蹲下来检查自己的脚,就在那一瞬,忽然觉得委屈至极。
压垮成年人的不是大风大浪,有可能是早上出门没赶上那班公交,也有可能是一个人逛街的时候突然掉了鞋跟,又或者是点了外卖发现商家没放筷子,别人眼里屁大点事,你却在那一瞬间垮了。
对秦之意来说,脚扭了就是那个瞬间。
如果嫁个相爱又体贴的丈夫,她大可以仗着自己怀孕,骄纵蛮横地把对方叫醒,让他下楼倒水。
可面对曲洺生,她连这么点小事都不敢开口。
母凭子贵?
笑话。
她没有哭,就只是微红着眼眶静静地坐在那里。
眼神从一开始的冷静到渐渐泛空,最后失去焦点。
曲洺生心下大痛,抬手勾着她的后颈,声音里有着前所未有的退让和心疼:“之意,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我要你的爱,你给吗?”
“给。”
回答得可真快啊。
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还真是撒谎不眨眼。
真的爱……还能跟她打对台?
秦之意想讽刺他,想拆穿他的谎言,可在这寂寂深夜里,有人愿意撒谎哄一哄你,也不容易啊。
算了吧。
她伸手,曲洺生立刻会意把她抱了起来。
两人回了房间,曲洺生把她放在床上,扯过被子把她包起来,又转身去拿了医药箱,给她处理红肿的脚踝。
秦之意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好像脚踝肿得老高的人不是她。
曲洺生下手极轻,却还是怕弄痛了她。
可抬头一看,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像个最漂亮的木偶,无悲无喜,不觉痛楚。
这一场混乱还没有真正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说什么爱情是盔甲,分明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刀刀都在凌迟。
咬着牙处理完秦之意的脚踝,又给她处理手腕上的刮伤,等一切弄完,他才问:“你是要下楼倒水?”
“嗯。”
“为什么不叫我?”
“你睡着了。”
“那你可以叫醒我。”
秦之意默了默,竟一反常态地没有和他杠,只是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随后她翻身躺下,只过了一秒,又坐起来,“抱歉,我忘了这边是你的。”
曲洺生:“……”
他伸手就把挡在中间作为三八线的那床被子给扔到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