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伤严重吗?”
“还好。”
江景低头拉了拉袖子,盖住手背上一道明显的伤口。
其实不好,身上哪都疼。
冯源那孙子下手太狠了,往他胸口上踹了好几脚,江景现在喘口气都疼得慌。
季殊容问完就没再吭声,车开到江景小区门口的时候,他开口说道:“以后别再打架了,记得去医院看看伤口,别逞强。”
他说话的语气像极了长辈教训孩子,江景边解安全带边“嗯”了一声。
“还有。”季殊容顿了顿,说:“不要那样说你的父母。”
江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骗警察的那套话。
那些话真假参半,江景没解释,点头道:“嗯。”
他推开车门下车,站在昏黄的灯光下朝两人挥挥手。
季殊容隔着车窗看着他。
少年的脸模糊不清,头发乱成鸡窝,虽然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但身形依旧挺拔。他身上总带着一股不息不灭的鲜活劲,就算是被打得遍体鳞伤,眼神也依然生动。
季殊容看着他眸中的亮光,心想希望这抹光永远不要熄灭。
他也曾是少年,但终究还是活成了现在的样子。
江景挥完手就走了,车子缓缓离开。
他走神的时间有点长,陆宴看了他好几眼,最终忍不住问道:“想什么呢?”
“没什么。”季殊容回过头,向后靠在椅背上。
过了一会,陆宴又问:“你跟那小子才认识几天,那么关心他做什么?”
虽说季殊容应该不至于看上江景,但刚刚他对江景说的那些话,明显超出了普通朋友的关系。难不成两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已经发展成了忘年交?
季殊容看着道路两旁飞速掠过的路灯,想了想说:“大概是觉得他很可爱,所以总忍不住想帮他吧。”
可爱?
陆宴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季殊容居然觉得那小子可爱?
他不要脸地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我可爱吗?”
季殊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别无理取闹。”
这四个字有点熟悉,半个小时前从另一个人的嘴里蹦出来过。
陆宴一噎,果断选择了闭嘴。
电梯还没修好,江景忍着疼爬上五楼,冷汗都快下来了。
还剩最后两个台阶,江景缓缓迈上去,刚站稳脚跟,下一秒蓦然瞪大了眼。
站在门口的江政脸色铁青,看着他脸上的伤,忍着怒气说:“这么晚回来又是去打架了?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江景看了眼他身旁默不作声的何燕和何诗韵,觉得这场景莫名讽刺。
这三个人怎么看怎么像是真正的一家三口,而他是个局外人。
局外人也就算了,他有自知之明。所以他主动搬出家,自己找了个地方住,为的就是眼不见为净,为什么这几个人还要揪着他不放?
江景窝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江政的话就像是一个导火线,轰然点炸了他压抑许久的脾气。
他露出一个讥讽又冰冷的笑,毫不退让地直视着江政说:“我想怎样怎样,你管得着吗?”
“啪!”
一声脆响让最后一个字陡然变了调。
何燕惊了一下,忙拦住江政,着急道:“你有话好好说,打孩子干什么?”
何诗韵看看江景,再看看江政,眼圈一下子红了。
江政这一巴掌半分力气没留,江景本就伤痕累累的侧脸瞬间红肿了一大片。
江景被打得踉跄半步,腰撞在了楼梯扶手上,剧痛让他眉头紧皱,却硬是忍着一声不吭。
江政打完就后悔了,但又拉不下脸。父子俩像仇敌一样剑拔弩张,何燕生怕两人再打起来,站在中间一手拉住一个说:“小景,你先开门,我们进去说好不好?”
江景猛地甩开她的手,双目通红道:“这是我住的地方,凭什么要让你们进去?”
他径直走到门口,拿出钥匙扭开门,而后迅速地反手关上。
昏暗的楼道里安静至极,江政气得喘息几下,骂道:“混账!”
江景倚在门上站着没动,直到听见楼梯上响起脚步声,他才缓缓蹲在地上,头埋进臂弯。
片刻之后,一声细碎的呜咽从喉咙溢出,在寂静黑暗的房间里徘徊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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