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要照顾你,我也是要哭的。”申屠川不紧不慢的说。
季听顿了一下,像听到什么新鲜事了一般:“你说什么?申屠大人也会哭?”
“前世哭过很多次,只不过殿下没机会看到,殿下想看吗?”申屠川问。
季听忙拒绝:“还是不要了,我就是随口一问。”
申屠川沉默片刻,在她身侧躺下了,季听下意识的想往后躲,就听到他淡淡道:“我来时喝了青枝水。”
季听顿了一下,这才没有继续躲,而是任由他在身边躺下了。等他闭上眼睛后,她低声问一句:“你也吓坏了吧?”
申屠川不答,季听知道他心里不是滋味,便没有再开口说话了。她已经睡了许久,本来以为自己不可能再睡得着,没想到躺了一会儿后还是睡熟了。
或许是因为方才申屠川提到了前世,这一次她又做了奇怪的梦,梦里申屠川已经杀了季闻,接着回到了她的墓前。
“我一直想着为父母报仇,却不成想最后连你的仇也报了,若早知道你会被如此欺负,当初我就该直接提剑杀了他,”申屠川眼眶泛红,“但无论如何,如今也算大仇得报了。”
季听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分死志,顿时变得心急起来,哪怕明知道是梦,在旁边也拼命想引起他的注意,以便让他改变主意。
然而申屠川并没有发现她,反而在她靠近时勾起唇角:“又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你在我身边对吗?”
季听忙点了点头,正在思考该怎么引起他的注意时,就听到他又说了一句:“是来接我的吧。”
“当然不是!”季听怒道。
她自认自己的声音很大,申屠川却什么都没听到,只是屈膝倚着她的墓碑坐下,许久之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把里面的药一饮而尽。
“我欠你的,这一次一笔勾销,若是……”申屠川话说到一半,眉头猛然皱了起来,接着唇角溢出一丝血迹,他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连说话都变得艰难,“若是有来生,望你能不计前嫌,再喜欢我一次……”
季听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哪怕知道这一切都是梦,但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心痛。
“若是有来生,该有多好……”
风烈烈的吹着,将他的发丝吹动,他却静静的闭着眼睛,像是彻底睡着了一般。季听心底像堵了一块石头,刚伸手想要触碰他,就感觉自己身形一晃,接着重新听到了他的声音。
“听儿,听儿……”
季听猛然惊醒,看到活生生的申屠川在自己身侧躺着时,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你做恶梦了?”申屠川握住她的手。
季听定定的看着他,片刻之后突然钻进他怀里,用带了点鼻音的声音喃喃道:“我梦见你前世死在了我的墓前。”
申屠川身子一僵。
“其实先前梦到过很多次,每次梦的事都能跟之前连接上,”季听像是终于精神了些,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虽然我知道是梦,可还是总觉得真实,你知道吗?梦里的你为了给我报仇,还鸠杀了皇上,最后自己也是……”
“我就知道,你当时是在的。”申屠川缓缓道。
季听顿了一下:“什么?”
“你身上总有一股旁人没有的香味,当你靠近时,我虽然不能看到你,却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申屠川看着已经呆愣的季听,眼角微微泛红,“我就知道,你当时是在的。”
季听怔怔的看着他,许久之后艰难的问:“你该不是想说,那一切都是真的……”
“我将你的尸体偷偷带回丞相府时,是不是吓到你了?”申屠川问。
季听顿时震惊的睁大眼睛,半晌低喃一句:“竟然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申屠川扬起唇角,“这下是不是能证明,我先前说过有关前世的话,其实都是真的了?”
“……我本就没打算再怀疑你的。”季听此刻心情十分复杂,怎么也没想到前世今生竟还有这份渊源。
申屠川抚上她的脸:“待你病好了,我们便好好过日子。”
季听定定的看着他,半晌突然道:“其实,我两辈子都只有你一个男人。”
申屠川的手一停,平静的看向她。
季听咽了下口水,突然生出一分羞涩:“就……风月楼那次之后,你问我床单的事,我说是月信,其实不是的……”
她声音越来越小,一双眼睛像是不敢看他一般,不住的瞄着其他地方。
申屠川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才缓缓道:“你有多少男人,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只要我是最后一个就行。”
“真的?”季听扬眉。
申屠川将她抱进怀中:“那日我还什么都不会,只凭着一股蛮劲,听儿受苦了。”
“……倒也没有多受苦,都过去了,还是别说了吧。”季听讪讪道。
申屠川勾起唇角,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半晌突然道:“既然殿下和牧与之是清白的,不如和他解除关系如何?”
“不成,他平日做生意,还得全靠这个身份才能事事方便,哪能轻易解除,”季听斜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只要你是最后一个就成么,怎么又反悔了?”
“没有反悔,只是不大信任殿下的人品,万一哪日突然对他感兴趣了,他又是侍夫的身份,岂不是水到渠成?”即便知道她和牧与之是清白的,但申屠川还是忍不住小人之心。
季听笑了:“你未免也太不信我。”
“谁让殿下国色天香,若是生得丑一些,我或许就没那么担心了。”申屠川将她抱住。
季听扬起唇角:“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都是殿下教的好。”申屠川又回了一句。
两个人你来我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申屠川突然开口:“若是你有事,我不会独活。”
“我知道,”季听闭上眼睛,“否则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告诉你,我只有你一个男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