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申屠川似乎一直在等她,听到她的声音后立刻走了过去,在距离屏风四五步的时候停了下来。
“本宫的小衣掉在外头了,给本宫递过来。”话是说得挺理直气壮,然而脸颊却有些热。
申屠川的喉结动了动,半晌低低的应了一声,走过去将地上的小衣捡了起来。长公主的用度总是最好的,这种贴身的衣料更是仔细,入手便一片温软,上头还带着她身上特有的香味,他拿到时,仿佛在碰触她一般。
意识到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大不敬的事,申屠川蹙了蹙眉,这才将心神收回来,正要问是不是挂到屏风上,就看到一只小手从屏风一侧伸了出来,还在空中抓了抓。
“人呢?”季听抓了两把什么都没抓到,不由得蹙眉问。
刚问完,小衣便塞到了她手里,季听顿了一下,默默将手收了回来。
“水凉得快,殿下尽早沐浴,若是有什么要申屠做的,只管说就是。”申屠川缓缓道。
季听抿了抿唇,将小衣放好后便踩着凳子进了水里,热水将身子覆盖的一刻,她舒服得轻哼一声。
这点子声音落到申屠川耳朵里,申屠川拿笔的手一抖,一张快写好的经幡就这么作废了。
季听倚在桶里,被热水泡出了重重困意,她轻轻打了个哈欠,枕着浴桶的边沿便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她睡着时身子便忘了撑着,渐渐的往水里滑,当鼻子也进到水里时突然惊醒,慌乱之下忍不住挣扎起来。
申屠川正坐在桌前发呆,接着就听到一阵水声,他原本只当她要出来才弄出的动静,可声音响了两声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立刻冲了过去:“殿下!”
季听听到他的声音,当即要叫他别过来,然而一张嘴便灌进去一口水,呛得她脸都红了。
申屠川进来时,便看到她溺水的模样,当即冲过去将人从水里捞出来,抱在怀里便坐在了地上,一只手将人扶抱在怀里,一只手则按压她的心口:“殿下!”
季听呛到的一口水被他压了出来,当即昏天黑地的咳嗽起来,申屠川神色紧张的看着她,不住帮她擦拭口唇中溢出的水。季听双手下意识的揪着他的衣领,在他怀里咳了半天才缓过劲来,接着意识到自己的状态,顿时羞愤不已。
“谁让你进来的……”季听呼吸还有些急促,眼角也憋出了泪,此刻柔弱又可怜,原本训斥的话也被说得毫无气势。
申屠川没有回答她,而是握住了她的手腕诊脉,确定脉搏逐渐正常后,这才松一口气,绷着脸教训:“为何沐浴都能将自己置于险地?”
“……你先放开我。”季听此刻身上连件遮挡都没有,窘迫得恨不得钻进地缝,哪有心情和他说这些。
申屠川不悦:“殿下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何这般不小心?”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跟训小孩一般训她,季听当即恼了:“你确定我现在的样子适合说这些?!”
申屠川一愣,这时才反应过来,怀中的小姑娘一件衣裳都没有,此刻在他身前蜷成一团,正在尽可能的遮挡身子。
他的耳根猛地红了,浑身僵硬的别开脸,然而看是不看了,可她白皙如瓷的肌肤和身前柔软丰腴的两团,却如何也无法从脑海中驱逐。他蓦地想起自己的手按过什么地方,原本还正常的手心顿时火辣辣的,仿佛柔软在手中被挤压的感觉还在。
“是、是我唐突了。”申屠川艰难道。
季听不自在的动了动,结果感觉到身下有什么硌着她了,便不舒服的去抓:“这什么……”
被她碰触的一瞬,申屠川抱着她瞬间站了起来,季听险些摔到地上,不由得惊呼一声:“你做什么?!”
申屠川耳根的红已经蔓延到脖颈上,窘迫到话都说不出来,只抱着她大步朝床上去了。季听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他要兽性大发了,正要训斥威胁,他便将自己放在了床上,接着用被子紧紧裹住,她那些不好听的话瞬间在喉间哽住。
“……先捂着,我去给你拿寝衣。”申屠川哑着嗓子道。
季听蹙眉看了他一眼,接着低头看向自己碰过他的那只手,思索刚才自己到底摸到了什么。
申屠川回来时,就看到她对着自己的手沉思,不由得顿了一下,又转身回去灌了几口冷水,才绷着脸走回来:“殿下。”
季听看向他:“你将本宫的小衣也拿过来,本宫要穿。”看都被看光了,此刻也没什么好忸怩了。
申屠川应了一声,听话的去拿了她的小衣出来,然后背对她站在床边。季听本来想让他直接出去的,但见他已经主动转过身去,便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从被子里钻出来换衣裳。
“被褥都潮了,待会儿叫人重新换一床。”她低头穿小衣。
“……是。”
“要干净的,没被人睡过那种。”季听不放心的叮嘱。
申屠川有些心不在焉:“殿下放心,申屠的被褥都是单独洗晒的。”
“你倒是诸多特权,不知道的还以为风月楼是你开的。”季听扫了他一眼。
申屠川沉默一瞬:“的确是我开的。”
季听系扣子的手一停。
“准确来说,是我母亲的产业,不过自申屠被皇上充入贱籍后,才转到申屠手上,此事连家父都不知晓,还请殿下保密。”申屠川缓缓道。
通过先前的相处,季听便看出他与这风月楼关系匪浅,但怎么也没想到,这处竟然是他的产业……堂堂京都第一君子申屠川的产业?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申屠川低声道:“风月楼从不强迫、买卖人口,也从不签任何卖身契,留下的人皆为自愿,想走时尽管走,若是在外头不好了想回来,便依然安排在楼中,风月楼能有今日,一是家母的经营有方,二则是在此处的人,都是真心希望风月楼好的。”
听起来倒是跟别的青楼不同,但再好也是青楼,申屠川是青楼幕后老板一事,实在令人震惊。
季听蓦地想起前世,她要收申屠川入府做侍夫时,他当时铁青的脸色,顿时有些一言难尽……难怪人家对自己冷脸,原本被贬入风月楼,就跟回自己家一样,人家在自己家待得好好的,她偏要强行把人弄走,还给了他最不喜欢的侍夫身份。
……这么一想,瞬间理解申屠川当初为什么想送自己上路了。
“殿下在想什么?”申屠川问。
季听回神:“哦,在想本宫那些银子,”随口说完,便想起前些日子的事,“这么说,老鸨给本宫送银子也是你让去的?”
“是。”申屠川回答。
季听蹙眉,不懂他为何要这么做。既然风月楼是他的,他也就不必担心被糟践,完全没必要再讨好她,指望她带自己出去。
她正思索着,申屠川便问了:“殿下在想什么?”
季听敷衍道:“还是在想银子,既然申屠公子是老板,那本宫先前欠的银子可就不打算还了。”
“本就没指望殿下还。”申屠川的唇角微微上扬。
季听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想通其中关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