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仆妇鱼贯进来,收拾碗盏,又重新上了吃食,甚至案头还插了一瓶最新鲜的梨花。
秀秀要闯出去,仆妇挡住她:“娘子身子不便,先歇息吧,娘子是弱女子,我们世子不会为难您的。”
秀秀浑身发颤,摇摇晃晃地跌坐在椅上。
……
傅容出了院子,直接到前院。
这个时候的侯府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由武士守住了。府门口更是严阵以阵。
长缨与荣胤是同时到的,看到傅容出现之后长缨隔着人群怒声道:“傅容!你连个弱女子都能下手,你还算是个人吗?!”
傅容负手:“想见她,就进来谈谈,来一个就行,多的我也招待不过来。”
长缨寒脸要进,荣胤一把按住她肩膀。
“别冲动。”他道:“我去。”
“他就是冲着你来的,你怎么能去?!”
“你既然知道,那便也该知道,我不去他就不会罢休。”
荣胤说着,把将印自荷包里取出来给了她:“拿着这个去给王爷,请他们见机行事!”
长缨定立半刻,最终脚一跺,收了下来。
荣胤抬臂拨开挡路的武士,大步进了侯府大门。
傅容笑道:“荣叔果然胆色过人。”
荣胤凝望他:“她在哪里?”
“进去再说。”
傅容转身跨了门槛。
穿过前堂到了正院,又自东边入了东跨院,最后在鸿音堂停下来。
满院子廊灯照映下,四面人影密密麻麻,竟连屋顶上都如是。
荣胤扫视了一圈四面,跟随傅容进了屋,屋里却没有人。
“荣叔不必担心秀秀,倒是我们爷俩许久没有好好喝过茶,你也忙了多日了,坐下歇会儿。”
傅容先落了座,而后气定神闲地招呼起来。
荣胤坐下,侧首看他:“将印我已经都给了璎姐儿,你就是诱了我进来,也没有用。将士们只听将令行事。”
傅容扬唇,说道:“荣叔怎么这么笃定我请你过来,是为了出城?”
荣胤挑眉。
傅容道:“我要出去,你们也拦不住我。金林卫至少有半个卫所的兵马现可归我调遣,有这几千人,护我出个城门还是不会成问题的。”
“那你找我做什么?”
“荣叔是朝中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在如今晋王府里又是首屈一指的干将,毫不夸张地说,冯伯父也比不上你,晋王府有你这样的干将,这让我怎么能安心呢?”
荣胤收回目光,看向窗外:“原来你是想杀了我。”
傅容撑膝笑了一下,说道:“谁让荣叔处处戳我的心窝子呢?倘若当夜你不去御华林,如今这一切岂不是不会发生吗?
“这件事,荣叔总得负点责。我想来想去,只有杀了你我才能安心。”
荣胤道:“你以为我不去,你就真的能瞒天过海吗?你杀了璎姐儿,只能引来晋王更猛烈的报复。”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另外一回事了。”傅容道:“其实事情倒也并非绝无转圜余地,朝廷栽培出来这么个大将军也不容易,荣叔如能随同我一道出京,我不但不计前嫌,更会至高之礼回赠。”
荣胤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有这种可能?”
“很简单,良禽择木而栖,很显然,我比杨肃更加适合那个位置。”
荣胤没说话。
傅容又道:“我傅容虽然有野心,但我的野心也是为了大宁好。荣叔跟杨肃并无过深的牵扯,何不重新考虑一下后路呢?
“只要我出了城,南北各地我至少能集结到十万人马,有这么多人,已经足够我扫平京畿了。”
荣胤望着门外光影下的树木,并未回话。
半晌后他才说道:“你跟你的父皇一样,都滚在权字眼里。仔细机关算尽,最终仍会落得一场空。”
傅容正色:“荣叔也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荣胤道,“你明知道我为什么进来,知道我不可能叛变,又何必装模作样给我机会?
“你不过是想杀我而已,如今我来了,你先把人给放了。”
傅容定望了他好半晌,最后也缓缓起身:“荣叔何必执着?我是真心想留你,你也知道,到了我这地步,不可能存有什么妇人之仁。
“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出城,把你除了,杨肃就会蒙受极大损失损失,他有损失对我来说就是再好不过的事。”
“话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还拖着不放人,总不至于是怕我杀出这侯府去?”
傅容笑道:“我还真是不那么放心。我好容易才把你引进来,万一你跟杨肃里应外合,给我捅出篓子来又要怎么办?”
荣胤紧握着剑柄,压抑着怒意的声音沉甸甸地迸出来:“先把人放了,一切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