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年凶手拦截长缨导致的最直接的后果是钱家没能避过那场浩劫,钱家当年也不过是詹事府里一个官员,杨际作为东宫里的“君”,若要对付一个属臣,实在用不着如此迂回。
更何况那时他还打着要纳沈璎入宫的算盘,就算是有什么事情不得不防备长缨,也大可以先使手段把她弄进宫再说,那会儿便连凌家都得受到牵制,又何必出此损招?
再者,如果是杨际,那他在知道长缨在南康卫之后,也不可能还有心思玩心术杀霍溶。
明知道她可能对自己造成隐患,岂不是应该立刻堵住她的嘴再说?
想到这里霍溶又把环着的双臂放下来,屏息半晌,道:“今日那些人,也许就是冲着她来的!”
凌渊先是怔然,随后也倏然之间有了凛色:“你是说,刺杀的凶手是知道她在南康卫出现,特意来灭口的?”
霍溶目光阴深:“这三年里,她没得罪过任何一个她对付不了的人,这伙人目标清晰,如果不是为了灭口,还能是为什么?
“她身在南康卫的消息杨际既然知道,就必定还有其他人知道。
“其他人知道,也就必然会传到那神通广大的凶手耳里。这次刺杀,十有**就是蓄谋的。”
凌渊面色如铁。
“她醒了!”
梁凤扭头招呼,随后来到床前。
帘栊下的两人也随即跟了过去。
长缨睁开眼,看到床边肃穆地立着的这三个人,神思也顿了一顿。
而这三人显然都还沉浸在方才的谈话里,望着她,俱都没有作声。
“你们这个样子,好像在瞻仰我遗容。”
还是长缨先出口。
三个男人都差不多地挺拔英武,神情也是同样的凝重肃穆,这个样子望过来,是真的有点渗人。
蓦然听到这话的男人们开始怔愣,随后面面相觑,纷纷别开脸清嗓子。
长缨动了动身子,好几处都传来痛感。她想起来,除去头痛昏迷,她也是受了伤的。
但除去痛感,她又还能适当活动,想来应该不会很严重。
“你们要不要先告诉我伤得怎么样?”她勉力地撑起身子来。
霍溶先回神,让出位置给梁凤:“你给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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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你想起什么了?
凌渊退立在帘栊下,沉默地看着床上面无血色的人,内心里有着异样强烈的刺痛漫延。
从前摔个跤也会跟姑父姑母撒个娇的她,如今变得这样要强,对自己身上的伤都满不在乎。
关于凌晏的死他至今也没有找到证据证明她说的是真的,但她表述过的事情,却已得到了验证。
如果说当年她的创伤的确是有人预谋害之,那么他有什么理由不认同霍溶的话,认为凌晏的死也有可能跟她失忆这段有关系?
而不管有无关系,她失忆都明显是个阴谋,但至今为止,除了凌晏,最终却只有她承受了所有。
即便当初接了她回府,他们也听信了太医的诊断,认为她不过是出于体质虚弱才会长时间未曾康复。
在他们都松了一大口气的时间里,她又正承受着什么?
背后的凶手究竟又对她做过些什么,狠击她的枕骨,以至于让从未受过苦难的她承受那样的痛楚?
她说如果她知道凌晏会死,早些把他的话说出来就好了,此刻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
如果他当时再能多些关注在她身上就好了。如果他当时不那么信任太医就好了。
凌家上下,虽然看上去最为无辜,但他们至少还有个她可以渲泄。
她呢?却带着这么多自己知道的和不知道的苦楚捱过了四年。
他侧首望着窗外,咬咬牙走了出去。
长缨看到他开门又关门,然后与霍溶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让佟琪过来,可不是让他来散心的。”
霍溶拿帕子帮她擦脸,擦完脸又擦手,连指甲缝里都过了一遍。
凌渊出去的时候他有察觉,但他无心理会,在与他们讨论到方才程度之后,他自己心里也无法安生。
太医是宫里的,如果杨际不是凶手,那么除了皇帝还能有谁具备莫大嫌疑?
诚然能够指使太医隐瞒真相的也不是没有别的人,长缨那会儿毕竟只是个将门之后,她没有官身,要做假还是相对容易的。
但他仍是害怕那个可能,如果幕后这只黑手真是皇帝,很多事情就不再如他之前想的那般简单。
收拾医具的梁凤从旁暗觑着他们,道:“我先让人去煎药。”
然后带上门走了出去。
长缨早已经想避让他的不见外,望着扣上的房门,便将手抽了回来。
霍溶与她眼神较量了会儿,最后沉默地往她腰后抽出枕头,要扶她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