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饭桌上就没见着她,要不是徐澜在场,他还当他们俩另开小灶去了呢。
长缨想的就简单多了,难得他老人家肯跟她说句话,眼下哪顾得着叙旧?
探头往他身后看了眼,她说道:“不知霍将军的护卫们会不会水性?能不能帮我个忙?”
佟琪脸色滞了滞。
霍溶扶剑未动。隔半晌:“什么事?”
“差事!”长缨走上与他同级的石阶,“有人偷码头木料,熟门熟路的,看模样,还不止第一次。
“我刚才盯到他们的船了,如果你有会水性的护卫,想请你让他们帮忙潜过去看看,那船上定有猫腻!”
霍溶凝眉片刻:“运河两岸皆布着卫兵,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有官府内应?”
“若不是亲眼看见,我也不会相信。”长缨眉头深皱。“有没有勾结不好说,但偷木料这事是肯定的。”
霍溶想了下,示意她带路。
很快又回到先前的河湾,船还在,看起来比先前凌乱了些,但没有多大变化。
“帆上绣着只鹰的那条船就是。”长缨指着河面。
霍溶冲佟琪使了个眼色,佟琪便抿着唇,扒去上衣下水了。
长缨听着几乎听不到的水声隐去,与霍溶道:“我竟不知那样重的木头他们负在身上潜水而行,竟能游上两三里。”
霍溶淡定遥望船只:“沿河码头多的是能拉几百斤的纤夫,一根木头于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
长缨又凝眉:“但我不明白他们费这么大力气偷几根木头……”
霍溶想了一下,望向下游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官船用料,民间船坞也许会很稀罕。”
这么一说,长缨就了然了。
沿河码头开办的船坞有官办也有私办,运河上官办制的船自然为官家掌控,而私办的船坞通常造的是商贾用船。
官家船管制得严,用料讲究,是民用船用料难以比拟的。偷官船的用料卖去船坞作私用,无论如何也能卖出个好价钱。
而以今夜九条船的用料为例,少掉几根或十来根料,不细查其实根本查不出来,但官私勾结卖出的钱却直接落入了他们兜里。
她原本是要抓苏馨容的把柄,没想到竟扯出个窟窿来。
“爷,船上没有木头!”
说话间佟琪已经回来了,河边冒出头的他抹了把脸说道。
长缨顿住:“我亲眼看到他们拉上船的。”
霍溶定站了会儿,忽然也开始除衣。
长缨眼睁睁看着他脱到只剩中衣,口舌无措道:“你,你也会水性?”
霍溶活动着筋骨,瞥眼斜睨她:“能看到伶牙俐齿的沈将军也有口吃的一日,真是荣幸之至。”
第057章 无关紧要的前妻
长缨翻起了白眼。
霍溶活动完了,然后下水。
佟琪紧随其后,互打了手势之后分前后方上船。
这是条常见的货船,约载七八千斤重,船舱里有四个人在围着炕桌扔骰子,里头堆着许多麻袋,鼓鼓囊囊地,应是货物。
除此之外的确没有看到任何可放置木料的空间。
霍溶沿着舱壁查看了一圈,伏在甲板上想了下,又泅水到了隔壁一条船上。
船上只点了盏油灯,一个老头儿撑着额角在舱里打瞌睡,船舱里依旧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东西。
“爷,撤吗?”佟琪显然也是毫无所获,潜行过来。
霍溶沉吟道:“沈长缨是个谨慎的人,她说看到有人偷木料那就一定是有。
“今夜是漕船运行时间,商船行走不了,木料一定还在船上,再找找看。”
“既然肯定,那何不直接带着人过来搜查?”
“就是搜到了也只能查出这一次,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治标治本。”
霍溶打着手势,先行往瞅准了无人的尾板上去。
也许是长兴那段日子达成的默契,沈长缨即便不说,他也能明白她求助他,让他遣护卫前来察看真相的目的是为何。
倘若这些人果真是官私勾结撬官府墙角,那么这一定不是一两日的事,也一定不是几个工匠就够胆做的事情。
直接带人来搜,无异打草惊蛇,再想剔除他们,谈何容易。
“嘶嘶——”
前方传来虫鸣,是佟琪在招呼。
他潜过去,佟琪指指甲板:“底下有灯!”
甲板之下的确有灯,大宁的商船工艺也已十分高超,船身几乎看不到缝隙,就算有缝也早就拿桐油与漆料填实,但甲板上这一线不必沾水的缝里,底下却有光亮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