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狗的光明作者:刀刺
第4节
“你这问题就如同鸡生蛋还是蛋生鸡,傻逼!”
☆、第七章
时势造坏蛋,黑社会也不过是应时而生,现如今这社会越来越文明和谐,搞得黑社会也跟着文明了,层层洗白营造出合法好市民的形象。洗到现在令我们以为混子无处不在,黑社会却不见踪影,似已绝迹。
但是他们洗掉的污点都流到哪条阴沟里了呢?让我来告诉你——
从上面可以看出,金酒十也是一混混,小卖铺是个幌子,为了遮掩后方的赌厅,这个地方是金酒十自己的据点,小弟们只听他的话,所赚的钱也都归他自己。之后的高利贷是帮里的生意,他负责放炮子,也负责收炮子。如果变成死炮,啊就是这钱收不回来就叫做死炮,那这钱需要他自己垫。
垫钱无所谓,关键是收不回炮子是要跌份儿的,出来混什么最重要——脸面。
为了能准时收回炮子,金酒十曾把一位欠了他们百十万的大老板非法□□了一个多月,并打断了大老板的数根肋骨,最后炮子是收回来了,大老板也找人把他关进了监狱,以为能以牙还牙让他在监狱里不得好死,结果金酒十在监狱里好吃好喝休养了仨月,出来后比以前更膘肥体壮。
除了放炮子和赌厅以外,金酒十还曾倒卖过假货,普拉达酷奇小香香,从项链到皮包一遛a防,从加工厂到售货一条龙,后来被人举报,又抓进去关了一个月,照样在里面吃好喝好,出来后假货生意更加红火。
以上三项就是金酒十主要经营的项目,他不碰毒,不是因为他高尚,而是因为这玩意儿风险太大,被抓住不好出来。
后来被他一针管毒死的猪二哥,这个不关他事儿。
这猪二哥是江西帮里的人,他设计演了一出黑吃黑,让跟金酒十同帮派的老二在抢了两公斤冰以后被警察逮住了,两公斤诶!不死也是终身□□。
然后杀虫帮抓到了猪二哥,派金酒十顺路去处理一下“垃圾”。
这个“处理”,我们都知道就是他把人弄死了,弄死人他难不难受害不害怕呢?
小金哥的回答是:为什么害怕?你没见过死人?我见过,先是爷爷死,后是老爹死,爷死爹死我都没感觉,别人的死活我就更没感觉了。
金酒十虽然骂根柱傻逼,但偶尔也会装回哲人思考下人生的价值。晚上他跟罗哥吃饭,罗哥是他们的老大,年逾四十人却像三十出头,红光满面精气神十足。
此人生平最爱文学艺术,号称博览群书且从不说脏话,经常徘徊在装逼和傻逼之间。
给自己辛苦创立的帮派起名叫“杀虫帮”,手下据点的酒吧却叫“风林火山”,称自己为俗世艺术家,不知道是真土还是假土。
僻静的饭馆儿里飘着淡淡的檀香,每次金酒十闻到这味儿就有种进了厕所的感觉。饭馆里摆着几张红木桌,正中间供着关公,靠墙立着一个观赏型大鱼缸,鱼缸里养着个膘肥体壮的大王八。他至今没弄清楚王八跟乌龟的区别。
这饭馆是杀虫帮专用,此刻饭馆里人头稀少,几个吃饭的小弟见了他纷纷起身打招呼。
金酒十直奔旮旯里那张桌子,数月未见,罗哥依旧身穿大红的唐装,秃头上印着六个戒点,脖子上挂着一指粗的大金链子,金链子上缀着个色泽深厚的玉观音。
他在罗哥面前坐下,眼睛一扫,就扫到红色唐装下那双翠绿的nb运动鞋,真是把不伦不类搞了个通透!
他眉头抽搐,由衷想叫一声亲爹。
“您不是爱穿耐克么?怎么换牌子了?”
罗哥端起紫砂壶对嘴嘬了口,“你不懂,这叫潮流。”
金酒十闷笑,“您都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了,还赶什么潮流?”
罗哥不满地啧了声,闭上眼扇动折扇,谆谆教诲,“红尘就在空门之中,遁入空门就是深入红尘,我要常保年轻,多学学你们年轻人,才好继续普照四方。”
金酒十佩服地叹了口气,心道你那是为害四方。
饭馆里循环播放着美酒加咖啡,不一会儿服务员就端上了几盘大鱼大肉。罗哥嘎巴嘎巴地嚼着大蒜,对金酒十说:
“多吃大蒜,大蒜解毒。”
饭吃到一半,金酒十把上午根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罗哥点上一根烟,那双有着大双眼皮的眼睛眯成两条缝,高深莫测望着他说:
“海纳百川的下一句是什么?”
金酒十挑眉,不解回:“什么奶大?”
罗哥顿时恨铁不成钢,差点儿要拍案而起,“俗!”说完指着他抖着手,半饷失望地摇摇头,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这个有容的意思就是它所有的东西都能包容,能藏污纳垢,藏污纳垢你懂吧?”
金酒十摇头,“不懂。”
罗哥面色更加郁结,看他就像看自己的失足儿子,把这句话在脑海里掰开又揉碎,挑了句通俗易懂的释义:
“例如你的肚子,你可以吃大蒜,也可以吃鱼翅,但你吃进去以后,大蒜和鱼翅在你的胃里都是一样的地位,不管高低贵贱,终究是要变成大便被排泄出去的。”
金酒十听到这里默默放下了自己的筷子。
罗哥继续道:“你无法控制说鱼翅更贵所以排泄时就把它划到一边让它在你肚子里多待一会儿,这是自然规律。同样的,这个世界也有一个规律,今天这个人死,他就是死于这个自然规律,是受环境和大趋势的影响。我们所有人都在这个规律里,你不懂是吧?那我再讲得细一点儿。
毒品是因为人的恶念才诞生的,制毒的人因为想赚钱,这是‘恶’,吸毒的人因为想要得到满足,这是‘欲’。黑社会就是搭乘着‘恶和欲’的小竹筏,我们沿路兜售可以满足他们恶与欲的商品,当这个人的欲一旦被触发,不管能不能被满足,他已经在‘恶’里了。恶的结果是什么?不得好死呀!
所以你搞死他,这跟你有没有关系?这个关系太小了。他死的关键原因在于他自己,在于这个环境,自然规律就是这样。
我们这些人的生死,叫适者生存,这也是一个规律。但更宏观意义上的规律是什么?是这个世界。我们不卖毒品,世界就更美好吗?”
罗哥摆摆手,“不会。伊甸园里要啥有啥,亚当夏娃不还是吃了禁果。恶永远存在,没有人,动物还有弱肉强食,没有动物,环境照样是适者生存。人永远都会在恶与欲的驱使下创造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些东西可能比我们今天贩卖的更恐怖。而只要有恶与欲,我们这些作为二道贩子的黑社会就永远存在,存活的方式或许会变,但意义不变。没有罗瘸子,还有刘瘸子李瘸子,没有你金酒十,还有这个酒十那个酒十。新旧交替,生死反复,这就是自然规律,是一个轮回。”
罗哥说完这篇论黑社会存在意义的论文,颇为自得,感觉自己离所谓的哲人更近一步。
他笑眯眯的望着金酒十,问:“听懂了吗?”
金酒十眨眨眼,惭愧道:“没。”
罗哥像牛打响鼻般哧了一声,“滚!”
金酒十厚脸皮地笑了笑,刚要抬屁股走人,罗哥又喝问道:
“我上次让你当副馆长的事情,你考虑清楚没有?”
副馆长,说白了就是帮派里的二把手。
金酒十撇撇嘴,靠到椅背上,耸肩摇头软趴趴的作态真不愧是烂泥,“不当,您有活儿就安排,我可不想自己给自己揽活干。”
这回罗哥连看都不想看他,摁灭了烟头,
“滚!”
金酒十不以为然,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了。
话说余找找还不知道他跟纸条男握手言和,深受噪音荼毒的余找找决定,今晚要把那两个吵人的音响给偷出来。
他已经暗中观察了金酒十好几天,知道这臭流氓作息时间跟他差不多,通常不到半夜不回家。
他手艺过人,智商却委实低下。
把自己里外三层裹成个胖子,戴上帽子口罩,背上装满麻绳的书包。向来流动性偷盗的他没学过入室偷窃,对开锁很不拿手。于是在入夜后化身为壁虎,手脚麻利地爬上了四楼,翻身从厨房窗户进了臭流氓的家。
月色凄惶,这屋内的情形简洁明了,客厅除了一套桌椅嘛也没有,两扇卧室的门都紧闭着。他竖耳倾听,确定屋内没人后轻手轻脚走向阳台那个房间,一推门——
阳台正对着自家的厨房,这屋里除了放在柜子上的音响更是一贫如洗,空旷的可以塞下两头奔跑的野猪,小偷来了都得哭。
他走到大木柜旁,掏出书包里的麻绳,正打算打包带走,突然觉得脚底下有个软绵绵的异物,移开脚就着月光低头一看,就看到巴掌大的一团黑球,还一鼓一鼓的呼吸。
活的?余找找疑惑了,他没看到这屋里有什么活物啊。于是弯下腰用食指戳了戳那团黑球,嘿,挺软!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那团东西,还没等直起腰就听见柜子底下呜呜的声音,像是野兽从喉咙深处发出的警告。他探头朝里看了眼,登时从一片漆黑中对上双绿幽幽的眼睛,近在咫尺的鬼眼立刻震住了余找找,随即那眼睛的主人“汪”地咬向他的手。
余找找缩手一蹦,卧槽,有狗!
再顾不得什么音响,拔腿就朝厨房跑,惊吓来得太突然,突然到忘了手里那团黑球。那条大狼狗撵着他的屁股追到厨房,等他手撑上窗沿才想起那团黑球,慌忙中只把黑球揣到怀里,两腿一蹬跳出窗户,刚扒到墙沿上,耳听楼下传来一声爆呵,
“小贼,哪里跑!”
臭流氓?!!
这可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金酒十正悠哉地哼着曲儿,走到楼下就听到家里传来的狗叫,抬头就看到一个黑影夺窗而出。
小金哥大怒,眼见那黑影灵活如同蜘蛛侠,飞檐走壁几个攀跳跃到跟前,他一抡胳膊打向那小贼。
谁知那小贼弯腰夺过这一拳,闪电般要跟他擦身而过,金酒十抓住他的肩膀,余找找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金酒十疯魔了,妈了个巴子的敢打他耳光?
操大爷去问问道上有几个人敢打他耳光!这他妈就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余找找趁此机会奔向栅栏,手脚并用纵身一跃,翻过栅栏就开始狂奔,金酒十追在他身后,无人的小道上路灯拉长了身影。
金酒十撒开两条大长腿,那小偷上半身胖如皮球下半身瘦如麻秆,每每眼看要触及他的衣角,这小偷却总能逃过他的魔爪,干脆跑起了s线。
不仅能四十五度倾斜还能瞬间漂移。
这种被人当猴儿耍的感觉让他更加怒气冲天,破口大骂:
“操|你妈赶紧给老子停下!”
余找找深觉此人乃是头号大傻逼,停下还能有活路?权当耳旁风专心跑路。
“你他妈再跑老子打断你的腿!”
“听没听见,给老子站住!”
“给老子站住!”
“你大爷的”
“老子不打你,站住”
“站住”
金酒十刚吃完饭,这一通狂跑又张嘴灌了一肚子风,就觉得有点儿岔气。两米之外的小贼对他的怒骂毫无反应,一想也觉得自己傻逼的可以,小偷能给他站住吗?根本不可能。
想通了他也就闭嘴了,攒着力气誓死要抓住这小贼。奈何跑了这么远,他发现这小偷不愧是跑路专业户,别看个子不高身形诡异,愣是追不上他。
他自己身为道上的人,砍过很多人也被很多人追着砍过,别说他一米九三的超高个子,就是练这么多年也练出来了。
速度、耐力、爆发力,绝对顶尖,还真就没跑不过谁。可今天才见识了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这他妈真是拿命在跑路啊!
两个人不知不觉,从居民区小道跑上了大马路,在马路上跟数十辆汽车比拼过速度,玩儿命跑出了n个公交站。
终于,金酒十放慢脚步停下了,撑着膝盖瞪着那个人影越缩越小,喘的五脏六腑都烧起来,一双腿都没了知觉,他满身大汗口干舌燥,直起腰,那小偷早就没了影子。
操,这事儿绝对没完!
回到小区,金酒十直接拿过门卫大爷的茶缸,咕咚咕咚灌下一大杯茶水,半饷放下茶缸“呸”地吐出茶叶沫子,靠到窗沿上,语气阴沉,
“给我调监控。”
汗水浸润了青年浓黑的眉毛,那两排浓密短粗的眼睫微微敛住眼底的精光,他皱着眉头,这表情使他整个人浮上一层阴郁的戾气,如同他被汗水染过的眉眼,泼墨般晕染了整张脸。
看门的两个大爷见此煞神,二话不说调出监控。金酒十盯着屏幕,又嫌磨叽按下快进,鼠标被他按地咔咔作响,老大爷畏惧又讨好地问:
“怎么回事儿啊金子,找人呐?”
“找小偷。”
“啊?”俩大爷满脸难以置信,“谁敢偷你啊?”
“就是说,”金酒十想起那一巴掌恨得咬牙切齿,“他妈的活腻歪了!”
“这……不太可能啊,”大爷怯怯然,“再说,这监控,照不到你那边儿,只有进门这片儿才有。”
金酒十眼睛一瞪,“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