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谨和他保持距离。
这种距离把楚锐都气笑了。
他怎么说也是个将军,就算不是军部部长,也不至于让颜谨这么避之不及吧?
楚锐凭借着身份优势成功坐到了颜谨旁边,他的理由也冠冕堂皇,为了保护颜议长的安全。
颜议长到底用不用他保护,他很清楚。
颜谨目不斜视,专注地看放在腿上的一本书。
但是楚锐发现他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根本连一页都没翻。
他忍不住道:廖,颜谨,颜议长阁下,需要我帮您翻页吗?
颜谨没有回答。
楚锐看他垂眸看书。
他抿着苍白的嘴唇,看起来竟显得可怜。
五年前也是这样。
他说:求你了,楚锐。
楚锐抽走了书。
颜谨没来及阻拦,伸出手,碰到的只是楚锐温热的手背。
楚锐道:不叙叙旧吗?阁下。
颜谨轻声说:我和你,熟悉到了需要叙旧的地步吗?
这是一句很短的话,他说出来,却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他说完立刻低下头,不愿意让楚锐看他泛红的眼眶。
楚锐一愣。
在楚锐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说话这么不留情面的时候。
楚锐嗯了一声,道:不好意思,打扰您看书了。
他把书又扔了回去。
楚锐来的让人猝不及防,他走的也斩钉截铁。
颜谨看他的背影,很快又把头低下去了。
他想,走了很好。
楚锐要是再坚持一小会,他就要克制不住亲上他的嘴唇了。
可是啊,可是......
他想,廖谨,你和楚锐在一起,你到底给他带来了什么呢?
你已经让楚锐为你死了一次了,在你死后,楚锐恐怕也痛不欲生了,你这次,又想做什么,让他死,还是让他生不如死?
楚锐到哪里都是焦点,廖谨听见楚锐和其他人谈笑的声音,眼泪簌簌地往下淌。
他以为他已经够喜怒不形于色,但事实上,只是没有遇到楚锐。
于是廖谨不着痕迹地擦干净眼泪,别过头,闭上了眼睛。
贵宾舱内只有几个人。
早知道会遇见楚锐,他还不如直接坐专舰来。
变故就在一瞬间。
贵宾舱瞬间黑了下去。
颜谨记得楚锐的眼睛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
对方立刻拿起了枪,他沉默片刻,对颜谨道:我在这,你......您,别害怕。
颜谨沉沉地嗯了一声。
他身边并没有武器。
舱内进来了人。
对方开了枪。
楚锐立刻还击。
楚锐直接把他按到了椅子下面。
枪火把周围都照亮了。
楚锐一直站在颜谨面前,显得从容平静,又游刃有余。
这场枪战持续了十分钟。
灯终于亮了。
楚锐回头看了颜谨一眼,他问:有事吗?
颜谨摇摇头。
楚锐笑了一下。
他本来在黑暗中就看不见,不管是攻击还是防御,靠的都是听力。
他几乎半身都是血。
颜谨一怔。
楚锐仍在微笑。
他已经,已经离开楚锐了,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他再一次醒来,是在学校。
他们是普通的学生,楚锐正在无聊地画画。
画里面是个长头发的美人。
颜谨闭上眼,觉得阳光太晒了。
楚锐把画团成团,扔给颜谨。
他到底,应该做什么?
无论他怎么做,楚锐都会为了他死。
这点似乎无法避免,无可挽回。
为什么?
这又是,第几次?
廖谨已经不记得了。
他甚至往了楚锐是如何死的,他忘了对方是如何死在他面前的。
一次又一次。
他嘴里都是干涩的血腥气,楚锐在不远处受了重伤却仍向他微笑。
廖谨看着自己手里的枪,他突然想,如果他死了,那么楚锐会不会,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怔怔地看着手里的枪,然后举了起来。
他开枪。
廖谨!是楚锐的声音。
他朝楚锐笑了一下。
床上的人睫毛微微颤动,他小声道:楚锐。
爸爸,漂亮姐姐醒了。
那不是姐姐,我说过很多次了。五六岁大的孩子留着齐耳的短发,五官幼嫩精致,看不出男女。
那就是漂亮哥哥。
楚锐无可奈何地说:也不是哥哥。
廖谨直起身,他才发现这么久楚锐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把他的头发留的相当长,长的几乎到了腰。
他用手挽到后面。
这么看起来确实像个长发的姐姐。
醒了。楚锐的表情看不出来高兴也看不出来不高兴,他平淡地说:还记得我是谁吗?
廖谨一眼不眨地望着楚锐,神情说不上是专注还是呆滞。
楚锐心中咯噔一下。
难道傻了吗?
认识我吗?
廖谨还是没说话。
楚锐点点头,然后给了廖谨一拳。
没打脸上,从耳朵旁边擦过去了。
廖谨一动不动。
小孩用手捧着脸,静静地看他爸爸发疯。
楚楚,楚锐面无表情地活动关节,出去,关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被叫做楚楚的小孩乖乖点头,从椅子上跳下来,乖巧地关上了门。
廖谨刚要开口,就被楚锐狠狠地压在了床上。
楚锐居高临下,笑容明艳得都残忍了,他问:你怎么不死呢?
廖谨睡了几年都睡僵了的脑袋,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楚锐是真的生气了。
他眨眨眼,像是从前那样的无辜。
无辜虽然不能当饭吃,但是至少浇灭楚元帅燎原一样的怒火。
楚锐打不下去了。
廖谨嘴角淤青看起来已经很可怜了,他本来就是消瘦的美人,躺在床上几年,更显得身形单薄。
楚锐放下手。
还记得我是谁吗?
廖谨没说话,不知道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楚锐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道:我是你老公的债主,你老公欠下一笔钱跑了,你自杀没成功,外面那个小孩就是你儿子,欠了几个亿,你打算怎么还我?做牛做马还是卖血卖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