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魂不散。影像中的人接上。
这不是颜静初的实时影像, 而是一段录像。
颜静初显然十分了解他,知道他要说什么。
是的, 阴魂不散。
颜静初道:我只是作为一个舅舅的提醒,颜谨。
之前我设定了程序, 如果一个月内, 我没有打开过这个程序, 说明我已经死了,或者,我被判了无期。他平静地说:这算是遗书的一部分吧。这个录像将会发送到你的终端上。
我当然知道,这个时候我的全部提醒都被会被你当成挑拨你和廖谨关系。但是不好意思,我还要说。
你和楚锐关系很好,你很爱他,这我当然清楚。能让我亲爱的外甥放弃一切,当然只有我们的楚锐阁下。你爱他,但是,颜谨,你能否确认他爱你?
楚恒死了,这点我们都有责任。楚锐恨所有人,他要杀了所有人。颜谨,如果没有你的话,他的计划成功的时间是否会延迟?当然会。
颜谨,十年前你可以利用楚锐,为什么十年之后楚锐不能利用你?
让你像条狗那样地忠于他?你可以用感情当筹码,他为什么不行?颜静初看他的眼神似乎在告诉他你已经无可救药了。我一直在纠结,是否把你作为第一继承人,我当然不是认为你是我的外甥,而不是我的儿子就认为你没有资格继承,而是,他神情有些古怪,你到底能不能继承?你不会把家产败光这我相信,但是我怀疑的是,你会不会不去利用颜家的资源,而是消解它们,让颜家土崩瓦解,乃至彻底消失,就为了讨好你的爱人?
廖谨:......
从某种程度来说,颜静初太有先见之明了。
我不劝你离婚,因为我知道劝也没有用,但是我希望你为自己留些余地,颜静初淡淡地说:你也姓颜,他为什么不能在你没有利用价值之后迁怒于你?
廖谨喃喃自语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有利用价值,但是您已经没有了。
他关闭录像。
然后躺在床上。
要不是账户上那些多的让人眼花缭乱的钱,还有研究院繁重的让人窒息的工作,他这样真的很像元帅包养的小白脸。
他一直躺在床上,想等楚锐回来。
他没等来楚锐回来。
他记得研究报告中写着探索者和其他药物产生反应之后会对实验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这件事楚锐不知道。
他一定不知道。
楚锐要是知道,楚锐可能会直接杀了他。
廖谨轻轻地叹了口气。
早知道,他应该直接带楚锐去做记忆消除手术。
这是他最后一个想法,他在下一刻失去了意识。
......
廖谨睁开眼睛。
年轻人身材修长漂亮,肌肉紧实,线条优美。
水流顺着他的后背淌下。
楚锐注意到廖谨的目光,他有点疑惑地用手擦了把脸上的水,道:你怎么了?
廖谨怔怔地看着他。
水和眼泪一起顺着脸淌下来。
水流到眼睛里有点疼,他眨了眨眼睛,眼球都是红的。
楚锐有些诧异。
他关了廖谨那边的水,把毛巾扔到他脸上了。
这时候的楚锐很年轻,没有那么多伤。
他笑起来仍然有少年人的天真和干净,甚至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廖谨匆忙地用毛巾擦脸。
楚锐的声音里关心掺杂着抱怨,我都说了受那么重的伤就别洗澡,你擦擦就行了。
廖谨低头看自己腹部边缘发白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没有楚锐说的那么严重。
他突然想大哭或者大笑,可他只是低低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出去了。
楚锐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这个新队友让人猜不透。
他洗完之后去找廖谨,发现对方正盯着墙发呆。
他凑过去,意识到楚锐根本没有在看墙,他什么都没看,只是单纯地凝视着一个点。
楚锐道:一起去吃饭吗?
廖谨缓缓摇头。
楚锐已经习惯了他间或的精神不正常,于是道: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廖谨说:不用了,谢谢。
楚锐也不生气,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笑嘻嘻道: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听听?要不然我借你个拥抱?
然后在他震惊的眼神中,廖谨好像要哭出来了。
不过他终究没哭,反而瞥了他一眼,神色冷冷淡淡的。
没事。他说。
起身走了。
楚锐揉了揉还没干的头发,实在不清楚自己哪里得罪廖谨了。
廖谨在离开之前突然道:楚锐,你之前有没有被绑架过?
楚锐疑惑地说:绑架?没有啊。
廖谨一把拉住楚锐的手腕,把他拽了出去。
楚锐都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美人有那么大的力气,愣了几秒,然后才跟他一起往外走。
你要去干什么?廖谨,廖上尉,廖......
带你去检查身体。廖谨言简意赅道。
检查身体干什么?我又没有病,廖谨,廖谨你是疯了吗?你刚才洗澡脑子进水了吗?
廖谨一言不发。
楚锐这时候被他折腾的已经有点不太高兴了,他皱眉道:廖谨,你到底要干什么?
廖谨停下来。
他看着楚锐的眼睛。
廖谨的眼睛亮亮的,似乎里面还有眼泪。
廖谨的声音很低,很哑,他说:求你了,楚锐。
楚锐愣了半天,说:你,好好说话。
听我一次,楚锐。
他真的要哭出来了,求你了。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对视,楚锐最终尴尬地说:行了,我去,我去行吗?你别哭了。
他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一包纸巾,只好把手帕扔过去,不用还我了。
应该检查的难道不是廖谨吗?楚锐想。
他觉得廖谨就算没疯,距离疯也不太远了。
检查比楚锐想的还要简单。
廖谨在等待结果的时候一直拧眉,脸色难看的要命。
他这种表情让楚锐忍不住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状。
好在当廖谨看见检查结果之后神情一下子就放松了起来。
他把检查结果扔到粉碎机里粉碎了。
谢谢。廖谨说。
然后就走了。
楚锐道:哎,廖谨你去哪?
廖谨没有回答。
训练一天之后累的要命又被折腾了一个小时的楚锐没去追他,而是自己直接回了宿舍。
然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廖谨。
廖谨是他父亲朋友的儿子,不过看起来不太相似。
因为这个关系,楚锐对廖谨照顾颇多,但是对方显然并不领情。
这位廖谨阁下似乎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目标,转而从政。
楚锐有次在电视上看见廖谨,对方风度翩翩,谈吐不凡,和在军队里那个几天不说一句话的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似乎有点疲倦,但还是应对自如。
再见面是五年之后的事了。
廖谨,啊,不对,应该是颜议长。
多年前的战友相与气氛居然能尴尬成这样,作为当事人的楚锐也相当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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