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顾瑾玉和江季中商量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反正最差也不过是被外放罢了。
可是他们都没想到,就在新科进士被授官的时候,顾瑾玉会被突然摆了一道。
“……爱卿未及弱冠便中了状元,天下少有,朕有一女,正值妙龄,与爱卿甚是相配,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听着高台上威严中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顾瑾玉的脸有些僵硬,偏偏因为不能暴露出沈心蕊的存在而不知道怎么拒绝。
身后垂首拱立的百官以及站在一旁的新科进士都向顾瑾玉投以羡慕的表情,在本朝并没有驸马不得为官的规定,反而会因为尚了公主而和皇室的关系更加亲密,仕途也会更加平坦。
众人都做好了一下朝就去恭喜的准备。
只有明白顾瑾玉心思的江季中投以担忧的目光,他就怕自己这傻徒弟当面拒绝皇上,那时候不管什么退路都是死路了。
江季中能想到的,顾瑾玉自然也能想到。
既不能暴露出沈心蕊,又要在不引起皇上生气的情况下拒绝这门亲事,在这危急关头,顾瑾玉的脑子转的前所未有的快。
看来只能……
“请皇上恕罪。”
顾瑾玉突兀的开口打断皇上的话,引来全殿人的注意。在这些目光的注视下,顾瑾玉只觉得压力很大,后背也沁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可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他退缩了。
“公主金枝玉叶,臣惶恐,恐配不上公主。”说完这句话,顾瑾玉没等皇上再开口,便铿锵有力道,“臣有疾!”
“咳——”
殿上不少大臣被自己口水呛到,顾不得御前失仪,纷纷咳嗽起来,大殿上全是咳咳的声音。江季中差点没绷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心里笑骂了一句,却是完全放松了下来。
就连程贵妃派去帮顾瑾玉的人都被震惊的咬了舌头,正丝丝的吸着气。
等到一阵咳嗽声过去,大殿上就开始变得鸦雀无声起来,就连皇上的表情也有一瞬的凝固。
有、有疾是什么意思?
这……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吧?如果真、真的是那方面有问题,那确实不好把公主许配给他,毕竟锦朝不能有个太监驸马。
不不不,应该不是那个意思,毕竟这种事情可是关乎男人的尊严,想象一下自己要是有这方面的疾病,巴不得藏着掩着,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状元说自己有疾或许是在说自己身体不好?
可看了看顾瑾玉红润的脸庞和结实的身体,皇上沉默了、犹豫了、迟疑了。就算他再怎么不喜爱八公主,也不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他许配给一个有疾的驸马。
众人略有些古怪的目光开始在顾瑾玉的下丨身处徘徊,带着几分微妙和同情。
除了江季中,没有人怀疑顾瑾玉在说假话。
毕竟本朝没有驸马不得参政的规定。而八公主花容月貌,身后又有世族程家,不管是谁搭上了,都是一条向上爬的捷径。更何况有疾这件事对男性尊严是极大的打击,有谁会在这上面撒谎?
就连皇上和四皇子都没怀疑顾瑾玉的话,皇上虽然不悦不能将程家绑在四皇子身上,但也不至于震怒。
最后皇上只能叹息一声:“竟有此事,看来是朕的八公主与爱卿没有缘分了。”
或许是同为男人的同情心发作,皇上说完又殷殷劝了一句:“爱卿放心,下朝后朕会让太医去状元府上走一趟,卿可千万不要讳医。”
“臣叩谢皇上。”
顾瑾玉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脸不红心不跳,还一本正经的跪下谢恩,朝中不少大臣眼里的同情更甚。
既然赐婚失败,皇上也不墨迹,开始走起了流程——授官。
按照本朝惯例,状元授从六品修撰,榜眼和探花授正七品编修。数十个二甲进士则被授从七品的六部主事或知州。
三甲进士也就是同进士通常都在百名以上,先通过一年的查看期,然后再外放到各地做知县。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惯例,此时来殿中面圣的新科进士不过数十人而已。
“……封状元顾瑾玉为正……”
太监尖利刺耳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着,可就在念到一半的时候,大殿的门被猛地推开。
“急报——锦河发大水,水坝被冲塌,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一个小兵连爬带滚的扑入大殿,不等皇上发怒,就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句。旋即头一歪,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可这话的意思,却让满殿的大臣哗然,就连皇上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大声喊道:“传太医!传太医!”
宫人们都明白利害,飞快地跑了起来,没多一时就把太医拽到了殿里。
这时候已经没人注意要为新科进士授官的事了,他们满脑子都是小兵说的话。若锦河真的发了大水,那不仅是毁了无数良田,还有数十万的灾民有待安置。
小兵只是脱力昏了过去,等太医扎了两针后便幽幽醒了过来。
不等皇上询问,小兵便翻身跪在地上,使劲磕了个头:“皇上,您要为镇南的百姓做主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锦河会突然发大水?好端端的锦河水坝为什么会炸裂?镇南的知府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上报?”
皇上说到最后已经开始震怒了。数十万的灾民,这已经不是小打小闹,稍有不慎,整个锦朝都会动摇。
要知道,洪水之后瘟疫出现的几率高达九成。
皇上越想心里的怒火越高,身子都开始摇晃起来。
“陛下,知府大人他、他已经自杀谢罪了!”小兵颤声道。
皇上怒及反笑:“自杀谢罪?自杀有用吗?自杀能让大水退去吗?朕要是没记错的话,去岁暑夏时,朕刚刚拨了二十万白银用以修固水坝,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炸裂?”
“说!把你知道的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给朕说出来。”皇上咆哮起来。
“镇南这段日子一直下着暴雨,连着下了两个月。好不容易有一天放晴了,知府大人就说带些人去看看水坝,顺便加固一下。”
“结果、结果不知道为何,水坝突然炸裂,蓄了半年的大水全部冲了出来,将第二道大坝直接冲断,距离锦河最近的固县百姓死了八成……”
小兵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大殿上一片安静。
偌大的一个县竟然只有两成的人活下来,如此惨烈,足以让最冷血的政客动容。
百官不吭声,大殿上只能听到皇上喘着粗气的“嗬嗬”声。
“废物!”皇上直接将手边的印章摔到金銮殿上,引得百官跪了一地,齐齐叩首,“皇上息怒。”
“那现在情况如何?”
摔了东西后,皇上的心情平复了很多,开始追问这个小兵更多的细节。
“镇南还有七八万的灾民没有安置,臣代表镇南数十万百姓恳请皇上允许开官仓赈灾。”小兵砰砰的磕着头,没大一会儿额头便渗出了血。
“……”
听到小兵这么说,原本十分愤怒的皇上却突然不吭声了。
“镇南位置特殊,与百越之地衔接。而百越虽然以我锦朝为尊,但也会时不时的骚扰边境。官仓中的粮草是为军队准备的。若是用来赈灾,万一百越人趁机该怎么办?要知道镇南下暴雨,百越自然不会免俗,他们今年地里也没有收成,必定会来我朝打劫。到时候打起仗来,军队的粮草供不上,酿成大祸谁来负责?”
皇上不说话,自有明白他意思的人站出来。
说这话的是朝廷的兵部侍郎,掌管全国的兵马粮草等调动,向来是皇上的心腹,他说的话不无道理,也正是皇上所担忧的。
可小兵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关系,他只知道自己肩负着整个镇南的希望,要是不能劝得皇上松口,那镇南的百姓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皇上,臣带来了镇南百姓的万民书以及固县县令的信函,他们只是想让皇上将官仓里的粮食暂时借给他们,等他们度过这一劫后,会如数还给皇上。”小兵说完,从兜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纸。
自有太监下来将万民书呈给皇上,万民书上密密麻麻的手印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酸。
“锦河发大水,万亩良田被淹,就算日后大水退去,良田也不可能恢复到以往的产量,你们拿什么还?”兵部侍郎不为所动。
“难道大人要眼睁睁的看着镇南的万千百姓送死吗?”小兵也急了,顾不得尊卑质问道。
“臣万万没有这样的想法,镇南的百姓固然可怜,但外族不可不防,还请皇上三思啊!”兵部侍郎义正词严地说道。
“皇上!”
小兵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皇上打断了,“此事兹关重大,朕一时半会儿也做不了决定。爱卿奔波数日,想必也累坏了,不如暂且休息一晚。放心,朕会给镇南百姓一个交代的。”
小兵能被寄予厚望的派到京城来,自然不是什么蠢人。之前那般样子,也不过是担心镇南的百姓。见皇上如此作态,哪还不会懂意思,虽然心中着急,却也只能听令。
发生了这样的事,朝会自然也开不下去了,顾瑾玉的官职授到一半也没有授下去,不能算是正式入了翰林。
在这赈灾的档口,顾瑾玉也不好去寻礼部的人问明白,只能暂时赋闲在家。
很快的,镇南的事情就解决了。派去赈灾的官员顾瑾玉也认识,正是他在府城考试时因为纸锅烧水而结识的刘学政,不过现在应该喊钦差大人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刘学政工部出身,本就擅长水利之事。而且因为名声不好,没有亲近的人,不会有结党营私的事情发生,最是适合赈灾,也更能让皇上放心。
顾瑾玉对刘学政的印象很好,听说是他赈灾,还专门打听了一番。
镇南的受灾面积实在太大,皇上终究不能置之不理。但是让他完全的开放官仓赈灾也是不可能的,最后商讨之下皇上下旨让离镇南最近的六个县分别运送一万石粮食,再由朝廷拨三万石粮食运往镇南,还有一万石粮食从当地的官仓拿。
顾瑾玉在心里算了一下,锦朝的一石粮食换算成现代的单位是三十斤。一个成年男子勒紧裤腰带的话,大概一个月能消耗一石半的粮食。
这十万石粮食勉强够十万人吃一个月,毕竟十万人里还有不少老弱病残,吃的并没有成年男子多。
顾瑾玉算明白这笔账后松了口气,老百姓其实是最容易满足的。不管在什么朝代,只要能让他们吃饱就可以了。
这样想得顾锦玉却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问题。
九万石的粮食都是从各地调来的,各地的官员虽然不能违抗圣旨,但若是想往这批粮食里掺点沙石增重什么的,却是十分容易的。
因此说是九万石的粮食,能有五万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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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过去了,镇南那边便传来了好消息。洪水已经褪去,灾民们也被刘学政妥善安置好。
消息传到京城,皇上龙颜大悦,下旨要亲自为刘学政设宴奖赏,京城上下一片欢欣雀跃。
可还不待宴会的场地布置好,镇南那便却传来消息:受灾最严重的固县爆发了瘟疫。
消息传开,天下震动。
瘟疫可比洪水要可怕得多。后者只是冲毁良田和家园,死亡的人在各种天灾面前简直不够看。而前者却不一样,不仅致死率高,传染性还非常强。
前朝的时候便经历过一次瘟疫,最开始先是家畜大量死去,最后传染到人身上,传染了近十万的人。最后还是当时的皇上当机立断,下令将所有染病的人通通赶进一座城池,然后下令屠城,这才制止了瘟疫的蔓延。
当时那个年间,家家户户都有人死去。在最严重的州县里,用十室九空来形容都不为过。
也正是因为经历过,百姓们简直是闻疫色变。很多县并没有瘟疫,只是因为距离镇南比较近,都有不少百姓都选择离开家乡,去往认为更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