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有模有样,寨中土匪边打磨兵器边听得入迷,信以为真,纷纷附和。
静凡大师额头上青筋一根一根爆出来,根本有理说不清。
“结果那漂亮女人出去和人打起来了,老娘就猜到,肯定是两方人马在抢静凡大师,你们说,这世道得多乱啊,大家竟然沦落到抢和尚的地步!”孙小狐“啧啧”几声,又赶紧回头,“大师我不是说您不好啊,是那群女人太猖狂!”
大伙纷纷附和:“猖狂!”
有人就问啊:“然后呢?”
“然后老娘就一个手刀下去打晕大师,英雄救美,救下大师,顺便堵住了咱们的密道,赶紧的,通报一声,我孙小狐救下静凡大师回来了,七号密道不得用了!”
众人又是喝彩又是拍手的,簇拥着带静凡大师进山寨。
一路走来,无数人放下手里的活,慕名来与大师握手。
静凡大师的笑意冷冷的,手都要握秃噜了。
山寨灯火通明,各方匆碌,仿佛有大战一触即发,整座山在震天的鼓声中摇撼。
除开武夫,一路上,竟有不少书生模样的人与静凡大师攀谈,个个谈吐不凡,气质文弱。
静凡大师眉头蹙起,心道这孝贤寨可真是卧虎藏龙,不知山寨寨主是何名头?
他如今只身一人,自醒来后多方解释,孙小狐也不愿放他回去,他一路跟上山寨,如今一看,似乎来得很不是时候。
“要打仗了,敌人从南面来,所以不能把大师留在南面,必定会被恶人抓住。大师翻过这个山头,从寨主的密道往北走,应该能逃离,”孙小狐走的飞快,还不忘回头解释道,“可惜,不能带大师领略这孝贤寨了,指不定明儿起,就没有孝贤寨了。”
静凡大师沉默不语。
二人来到一占地面积颇广的木屋边。
孙小狐跪在门口大喊:“寨主,我把静凡大师带上来了。”
静凡心生警惕,心道此番他被孙小狐打晕带上山寨,没能留下线索,不知周窈还找不找得到他。
在周窈找到他之前,他最好不要有危险的行动。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着朴素长衣的男子悄悄打开门,朝静凡友好一笑:“大师快请进。”
男子身形娇小,比之静凡矮了一个半头。
他带静凡进屋。
屋内灯光融融,只有淡淡的木头香气。
正厅中央挂有一副精美的江山社稷图,工笔精细,用色考究,静凡一眼便认出此画乃谢家王朝宫廷画师沈乐清的绝笔。当年谢皇给出一个月的时限,让他完成这幅禾单江山图,谁知一个月未到,谢家王朝就倒了。
桌子是平常的檀木桌,但桌上花瓶,乃宫内绝品,非常人所有,除非陛下御赐。
小屋华美,气氛却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
珠帘玉翠叮铃,一中年女子板着脸背着手走进来:“大师,久仰大名。”
静凡回过头,那人骤然一愣:
“六皇子?!”
太久没有人叫他六皇子了,哪怕他身在皇宫,也没几个人把他当成皇子。
静凡突然间慌神,想到那些个黑暗岁月,自嘲一笑:“阿弥陀佛,贫僧早已不是什么六皇子。”
女子恍惚了一阵,她脚步乱颤,好在有夫君搀扶,方静静坐下:“没想到……大师竟是故人,只可惜如今局势紧张,不能和大师叙旧了。”
静凡见对方是个好相与的,便放下一点戒心:“从何说起?”
“昌城太守与我向来不合,今日不知发了什么疯,扬言要踏平我孝贤寨,如今正举兵赶来,半个时辰内定会攻上来,若大师留在南面,定会被抓走。她为人放荡……大师一届男子,恐怕受苦。”
静凡无奈,心想周窈知不知道这件事。昌城太守突然嚣张举兵,定不是受临渊指示,擅自动用兵权,一定收到了文王要反的消息,按捺不住了。
说及此,中年女子又不禁感叹起来:“哎,十年前,宫中大办寿辰,我有幸受邀上临风台,望见殿下一面。那时殿下唯十岁,瘦瘦小小,面庞却似如今这般光华无两,我记忆犹新啊。”
“阁下是?”
她摇摇头,放下茶杯:“世道无常,奸人当道,忠臣义士无门,纷纷投入土匪窝……吾乃祈雪,周嘉上位后,我与秦太保、燕太傅不合,备受小人掣肘,一气之下罢官,来这山上当起土匪来,日子也算逍遥。”
饶是年幼一直在深宫,静凡也听说过祈雪的名讳,她乃禾单第一清官,两袖清风,为人正直,只可惜……
他眉头微皱:“孝贤山寨中,具是如祁大人一般的人?”
祈雪豪放大笑:“志气不投,如何相与?”
谈话间,山寨外的擂鼓突然再次敲响,孙小狐又在门外嘶吼:“寨主!南面的官兵打上来了!”
祈雪拍案而起:“大师来的不巧,今夜我孝贤山寨正是最后关头,无暇招待,但屋中有一密道,能助大师全身而退,只是……在下厚颜无耻,有一不情之请。”
“阿弥陀佛,施主但说无妨。”
“若有万一,我的夫儿,还请大师尽力相互。”祈雪朝静凡大师郑重行礼。
说罢,静凡记忆中分明是文弱书生的祈雪倏然扛起门边的长杆大刀,踹开房门去:“寨众们,今日,我们就与那秦狗贼拼个你死我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