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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片刻,映月便过来了。杜若戒备地看向他,冷然道:“你来干什么?”
映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樊灵枢,面上浮现出担忧之色:“杜若姑娘,实在是对不住,刚刚我处理那孽畜耽误了些时间,你放心,樊公子所中蛇毒有药可解。”
“什么药?”杜若仍然挡在映月身前,警惕地盯着他。映月弯眸而笑,从袖中取出一粒药丸,他捏着那枚药丸到杜若眼前晃了晃,解释道:“即使是我族中人也会不小心误中蛇毒,这解药是常备的。”
看着映月眼中和善的笑意,杜若就像被蛊惑了一样,她慢慢让开,强装出的硬气瞬间消散,她低着头,失魂落魄地红了眼眶:“教主,请你一定要救他,只要他没事,你提出任何要求我都答应!”
“樊公子所遭祸端由我而起,我又岂敢提什么要求?姑娘且安心吧。”映月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床边。他看着陷在被子里的人,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樊灵枢的脸上像浮着一层灰白的淡青,在他眼中已是个将死之人。
“只要吃下这粒药……”
映月捏着药丸缓缓凑近樊灵枢的嘴唇。
忽然!他的手腕被用力捏住,面前那双原本紧闭的眼睛倏然睁开。刺鼻的气味让樊灵枢一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他目光直直看向映月,吐字清晰且满含威胁:“阴流阳转丹,你究竟是什么人?或者说,你背后有什么人?”
“你!”映月心下一慌面色骤变,他猛然提起樊灵枢的领口,企图逼迫他吃下药丸。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劲气混着清灵霸道的灵力骤然袭来,稳准狠地打在他腰侧,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药丸脱手,映月鬓发散乱,仓促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持剑而立的杜若。那剑锋蓄着灵气,凝了白霜一般散发寒意,杜若的神色也是一样寒冷。
映月不顾腰间剧痛,勉强站了起来,他终于褪去那副伪善面孔,绿瞳映着邪光,嘴角扯出森然冷笑:“原来你一直在耍我,之前那任我欺负的草包样子,可委屈你了吧?”
“废话少说!”杜若怒意腾腾,“早看出你心术不正!这次你为了设计害人显然没带随从帮手,我又探得你灵力亏空,现在的你绝不是我对手,劝你束手就擒,老实交代金光雀翎在什么地方,本姑娘或可饶你不死!”
一炷香之前。
樊灵枢对杜若说:“别怕,我有金光雀翎护体,怎么可能被一条傻乎乎的蛇咬伤。”
“那你……”杜若懵了一般,眼里的担忧还未散尽就被疑惑取代。樊灵枢握住她的手,笑了笑:“放心,我有分寸,这蛇毒只是看着吓人,我早就封闭了周身大穴,顶多麻*痹神经,不会侵入五脏。”
“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杜若看着那涌出乌黑血水的肩膀,心中的疼痛并没有因为这番话减少一分。
“将计就计。”樊灵枢压下语气中的虚弱,不忍杜若担心,他镇定道:“我们不知教主究竟想挖怎样的陷阱,总不能等他完全布好了局再被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只有尽快给他机会,诱他出手。一来探探他的底,看他到底想要什么。二来,如果他只身一人入局,那么便换我们坐庄,他打不过你,我们可以问出雀翎下落,然后挟持他直到你我平安离开蛇窟。”
杜若听完愣了片刻,然后露出个玩味笑容:“怎么,你也这么阴险啊?”
“你喜欢吗?”樊灵枢不以为耻地轻笑。
杜若忽然板起脸:“下次要先与我商量,刚刚我吓死了。”
“我怕你老实人演得不像。”
“待会儿就让你看看本姑娘的演技……”
……
映月没料到自己居然被反将一军,面对杜若的逼问,他开始鬼气森森地低笑起来,他笑得双肩抖动,如同听见了什么天下最好笑的事情。突然,他眸中精光毕露,一掌劈向杜若:“打不过你?哼!敢威胁本座的人还没出生呢!”
杜若抬剑挡下,瞬息之间朝门口翻去,带着癫狂的教主远离樊灵枢,二人出手极快,一时间屋里劲气激荡,灵力相抵,光芒碰撞。
映月衣带当风,眼中尽是杀伐狠戾,一招一式中似乎灵蛇游走,周身涌动的真气几乎凝成实质,让人感觉一条大蛇就在他身后似的。杜若却不惧他,反而希望他更无节制使用灵力。
两人在呼吸之间过了上百招,映月终于灵气不济,被杜若抓到破绽,一掌拍上胸口。杜若待要乘胜追击,映月却骤然化形,声东击西,一声巨响过后,屋里到处烟雾迷蒙,那条青蛇趁着烟雾溜走了。
“呸!”杜若恨恨跺脚:“叫他给跑了!”
“你有没有受伤?”樊灵枢坐起来,杜若连忙过来搀扶:“我没事,只是他这么一逃,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此地不宜久留。”樊灵枢顿了顿,忍住一阵眩晕,他眼前开始一阵阵地泛黑,不知怎的,这毒素似乎比他预想的霸道。他抓住杜若的胳膊,急促说道:“教主一定会召集整个蛇族对付我们,我们先逃出蛇窟,在岚隐山上藏一藏。蛇窟地形复杂……为今之
', ' ')('计只好从最近的后山……”
“好了我知道了。”杜若心下一沉,觉出樊灵枢状态不大好。她打断他的话,背起他来:“你先在我背上休息一下,剩下的交给我。”
映月跌跌撞撞地逃回密室,大祭司闻声出来,正看到他口吐鲜血的狼狈模样。
“你这是怎么了?”大祭司吃惊地问道。
“你那药丸还有没有了……我刚刚差点得手……咳咳……”映月脸色苍白,眼中还有忍不住的恨意。大祭司却嗓音徒然升高,似乎带着隐怒:“你出手了?而且失败了。谁让你轻举妄动,为什么不问问我!”
正被血沫呛咳的教主闻言抬起眼,阴鸷的目光将大祭司从头扫到脚,他抹了一把嘴角鲜血,凉凉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本座了?”
“我……”大祭司嘴唇紧抿一瞬,再次开口已恢复了先前的平静:“我只是害怕机会流失。现在打草惊蛇,还望教主接下来能听我一言,只有我的天眼才能看破真相,教主不要再被他们蒙骗了。”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要想取得上仙的内丹,必须先除掉他身边那个女子。那女子修为高得很,她自己恐怕都没意识到,但是却能在无意中释放,实在是个心腹大患。若是没有了她,修为散尽的上仙只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映月想起刚刚杜若那股沛然纯净的灵力,心中后怕。他微一点头:“我就……再信你一次。”
大祭司勾唇淡笑,沉声道:“教主,你说他们现在会往哪跑呢?”
映月眼眸微睁,思索片刻,倏然离开密室。他下令道:“号令蛇族所有人马,守住后山所有通往蛇窟之外的出口!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过!”
杜若背着樊灵枢躲在一块巨石后面,外面兵荒马乱,有人嚷着“他们从这逃跑啦”然后一群人呼呼啦啦地朝后山一个出口涌去。待人声渐渐远去,杜若探头望了一眼,带着昏昏沉沉的樊灵枢悄悄原路返回。
刚才,她趁人不注意一掌打碎了出口旁的巨石,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好不容易将那些蛇精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其实她也并非十拿九稳,她躲在这边,到那出口少说也有几十米的距离,她这一掌推出能否打碎巨石自己也不知道,可是背后樊灵枢的身躯愈来愈沉,她心底实在慌得要命,情急之下竟超常发挥。
杜若来不及沾沾自喜,她小心地避人耳目,左躲右闪地来到漆黑曲折的隧道里。樊灵枢在此刻稍稍清醒,睁眼却是一愣,伏在杜若耳边悄声问道:“隧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不是要去后山……啊!难道?”
“别担心,我没被他们抓住。”杜若掌心一震,鲛愿出鞘一寸,她指尖划过锋芒,一滴血迅速流出,紧接着,她默念法咒,奇异的景象在隧道中缓缓显现,原本的漆黑地面渐渐亮起淡红色的光点,一个接着一个,指路标一样蔓延开去。
“这是我们进入蛇窟的路,现在人都去后山了,这里反而安全。当初我看道路曲折,害怕有进无回,悄悄用指尖血做了记号。你一定是被蛇毒影响思维迟钝了,后山近是近,可一定也是重兵把守,我都想到的问题,你居然会犯错。”
樊灵枢似乎真的思维迟钝了,后知后觉地想起杜若手上的伤口,当时他就发现那是剑伤,才不是什么蹭破了皮。可是碍于有人在场,他没问,后来几经耽搁,便忘记了。
他乖乖地趴在杜若背上,忽然觉得自己以前一直小瞧了她,她这小身板太瘦,硌得他胸口疼,可是……关键时候也还蛮可靠的。
出了蛇窟,杜若带着樊灵枢几次瞬移,一路上,樊灵枢强打着精神在杜若耳边絮叨不止:
“千万不可掉以轻心,蛇族教主背后恐怕还有更不好对付的人。”
“刚刚他想给我吃的那个阴流阳转丹,那是只有天宫才有的东西,而且极其危险,是邪魅之物。”
“炼制这种丹药需要一千滴心头血,还必须是未染尘埃的仙人之血。普通蛇族教主哪有这个本事。”
“那丹药能永葆仙人内丹活力,他想给我吃,有可能是想要我的内丹。这么说来……他要我的内丹干什么?”樊灵枢似是忽然想到什么,身形一颤,“山脉,他要镇守山脉!没错,就是这座山!当初天雷误劈的……咳咳咳……”
杜若扶着他的手紧了一紧,安抚道:“你别激动,好好休息一会儿,别说太多了。”
“不行……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樊灵枢声音发飘,却执拗的继续唠叨:“因为阴流阳转丹的功效,所以它常常会被一种人炼制,就是堕仙!仙人入魔为堕,为掩人耳目、防止内丹魔化,他们会定时服用……咳……所以……这蛇窟背后的人很有可能是一个已入魔道、杀人无数、却不为人知的恶魔!是堕仙!”
杜若终于甩开人烟,带着滔滔不绝的病号躲进一座山洞里。她放下樊灵枢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少说两句吧,你看看你的脸色。”
樊灵枢当然看不见自己鬼一样苍白的脸,他紧皱眉头,抓着杜若的衣袖:“你别当玩笑,如果是堕仙,你根本就不是对手,
', ' ')('就连我全盛时期也不一定打得过,他们有仙人的修为法力,却被魔道的残忍暴戾支配,到时候你……嗯。”
樊灵枢还没说完,杜若拿捏好力道一掌砍在他的颈侧,强行让他闭了嘴。男人闷哼一声倒在她身上,眉头仍然紧蹙着,似乎满脸都写着不放心三个字。
杜若抹平他的眉头,轻声道:“有空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这蛇毒好像比你想象得厉害,都把你毒傻了,脑子都不会转弯了。”
刚刚樊灵枢心慌意乱,不小心把自己苦苦隐藏的事情抖搂了个底掉。什么天宫啊、堕仙啊,他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说到内丹,还间接承认了他早已成仙的事。
“担心我,竟然让你慌张成这样吗?”杜若感觉心里满满的,轻笑一下,并指搭上他的手腕。她心想着,等你醒了看你这回要怎么抵赖。
樊灵枢没有昏迷太久,他眼睫微颤,迷迷糊糊地醒来,觉得自己正背靠在一具温软身子而坐,他迷茫地低头,发现自己衣衫半解,露出半边肩膀。接着,肩上传来一个温润的触感,像是……嘴唇?
樊灵枢这才清醒过来,左肩一阵酥麻胀痛,杜若张口抵在蛇毒伤口处,用力吸出毒血,然后吐掉,再吸。樊灵枢想往前躲,眼前却一阵晕眩。他拉住杜若,急道:“不是跟你说了,我封锁了周身大穴,睡一晚代谢过去就好了,你不用这样,弄不好你会中毒的!”
杜若低头吐出一口黑血,望向他的目光却有些复杂,眼睛亮亮的,令樊灵枢心头一颤。
她说:“我不能拿你现在的身子冒险。”
“什么?”樊灵枢没听懂。
杜若就着姿势从背后抱住他,双手自然地环上他的腰身,她的手覆在他的肚子上,轻轻揉了揉,那里的触感软和了很多。
“你没发现即使封闭了穴位,蛇毒还是令你头痛晕眩,难受不堪吗?”
“……嗯。”迟疑片刻,樊灵枢还是点了点头,被这样抱住,他竟显得有些乖巧。
杜若在他耳畔轻笑,她欢喜道:“那是因为我们的孩子不高兴了,灵枢,你怀孕了,以后不要冒险,不要逞强,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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