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越过了树木葱茏、水光接天,在高楼的墙体中呼啸而过,又在时空隧道里许下了愿望,这才匆匆折返,回到了旅行伊始的观音桥下。
吴桥一终日紧锁的眉头难得舒缓,步伐轻快起来,甚至还想拉着佟语声再去坐一遍二号线。
疲倦却甚是满足,佟语声感觉到了体力的透支,却压不住心情的上扬。
他回家便忙不迭地打开制氧机了,他头一次如此心甘情愿地输氧,目光发白地躺在床上,天旋又地转,却觉得世界是在愉快的飘忽。
细想根本就是一次很普通的出行——没能去成的白象居依旧没能去成,无法倒流时光的时空隧道依旧没有奇迹。
但开心是不假的。佟语声轻轻捞起吴桥一给他的那只破烂小熊,靠在懒人沙发上打瞌睡。
他听见吴桥一在楼下短促地喊了一声“mom”,应当是对路过的吴雁打了个招呼。
这对吴桥一来说是极其难得的事情,佟语声没听过,吴雁显然也愣住了。
半晌,他才听到吴雁惊慌失措地回道:“回来啦。”
吴桥一没有接过这个话茬,却又说了一句:
“今天去了白象居,坐了轻轨。”
居然主动跟吴雁聊天说话了。
尽管他说这话的样子像是自言自语,完全没有给人对话的即视感,但这对他来说,也足以算是个奇迹了。
佟语声隔着楼层都能感受到吴雁的惊喜。
吴桥一真的开始慢慢打开自己、和外面的世界接触了。
接着,就听见楼下传来噔噔的脚步声,吴桥一飞奔进房间,又哗哗脱掉上衣。
还没等佟语声反应过来,就看见一抹雪白从眼前唰地一下飞走了。
佟语声听着浴室里响起水声,脑子里又划过了这人白净的臂膀,忽然觉得脸被面罩遮得有些发热,只能闷头把手心贴到脸颊降温。
今天他在浴室里待的时间比平时长,佟语声也怕他出意外,刚要唤他,就听见里面传来他轻轻哼歌的声音。
说是哼歌,也确实为难了佟语声的辨别力,这人哼出来的,是一个一个短促没有调子的音节,如果不是听到了支离破碎的歌词,佟语声可能直接往歪了去想。
一开始,这人还在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往外蹦,终于,破碎的点连成线,一句完整的歌词被他宛如念经一般,毫无感情地念了出来。
“when my eyes were stabbled by the flash of a neon light,that split the night,and touched the sound of silence.”
(当我的双目被霓虹闪烁,灯光也划破了夜空,打破无声的寂静)
佟语声听不懂歌词,但全凭调子完全听不懂他在唱什么,只被这人一本正经低声念叨的样子逗乐了,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
吴桥一的听力想当敏锐,只一瞬间便噤了声,浴室里只留下严肃的水声。
“你继续唱呀。”佟语声为打断他的吟唱产生了歉意,不得不违心地夸了一句,“还……挺好听的。”
但显然,吴桥一并没有那么好糊弄,他沉默着关掉了水龙头,片刻后快步走出浴室,直奔衣柜找了换洗的衣服塞到佟语声的怀里,打发他速速洗澡。
整个过程表情严肃,像是在完成一场要人老命的委派任务。
佟语声没忍住,还是抱着衣服笑了半天。
推开浴室门,没有预料中扑面而来的热气,佟语声这才发现,这人很贴心地帮他把浴室的窗子打开了,还打开了换气扇,水温也是比较合适的档位。
佟语声便觉得这湿漉漉的空气都温和起来。
打开水龙头,他便下意识等着吴桥一喊他的名字,但自己对他歌喉的嘲笑似乎让他非常介怀,半天也没等到这人开口。
再不喊我我就要死咯,佟语声正心想着,耳边就传来了“咚咚”的轻响。
这人还在别扭着,不肯说话,便靠着敲门传声。
太幼稚了,佟语声觉得好笑,便也不说话,“咚咚”回应了两声叩门。
两个人便就又开始了你来我往的拉锯战。
等洗完澡时 ,佟语声已经疲倦得睁不开眼了。
他能明显感觉到最近需要吸氧到频率越来越高,但他只劝自己,是因为活动量激增,耗氧量便也就大了。
他随意地套上睡衣外套,就昏昏倒在吴桥一松软的大床上。
正常眩晕,他便熟练地闭上眼,等昏黑劲儿自己散去。
睁开眼,他发现吴桥一正盯着自己胸口看,他吓了一跳,瞬间清醒了许多。
吴桥一没有注意到他的惊悚,依旧目光如炬。
他说:“扣子。”
佟语声这才发信,自己刚刚忘了扣睡衣最上面的扣子,领口一截白皮肤大大方方敞在空气里。
他试着抬了抬手,但身体懒下去便不想再动弹,转而便觉得,都是男同胞,这点走光根本算不了什么。
便就着劲翻身,不去扣扣子,却也不给吴桥一看了。
维持了这个动作不到三秒,吴桥一便伸手将他整个又翻回来,然后跨坐在他身上,俯身,面无表情地伸手帮他扣上扣子。
佟语声就这样全场不敢动地看着他欺身压来,看着他纤长的手指在自己的领口灵活转动,看着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审视,最后,任由那人无情地把自己又翻了回去。
这一套动作下来,让佟语声联想到了奶奶煎蛋的时候,就是会这么翻面儿,看看鸡蛋的后背有没有糊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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