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再说话,紧紧盯着他。
彼此瞪视,目光在空中厮杀。
对峙许久,裴绍均移开视线,转身走回扶栏旁,继续看了一会月影才说:“所以她总去青瓦坊,因为她知道你是谁。你选了泰王,所以你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任凭她嫁给他,因为那桩婚事只是一场假戏。可向缨不知道,他发现你按兵不动,惊诧之余便调动了京兆府和禁军来抓你,准备屈打成招,还寻了个捉贼的由头。呵呵,可你确实是贼……国之逆贼!”
“江阙,如此揭发逆犯的首功,皇帝会怎么赏赐我呢?”他再次转过身,似笑非笑地诘问。
深吸一口气,江阙沉声说:“你可以先想想什么官位合适。”
目露玩味,他又问:“容荀是你劫走的,为了问清楚永安门之变?他知道你是谁,所以……变成了那个鬼样子。可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他变成那个样子是向缨干的,与我无关。我只是问了他一些事。容天明弑君谋逆,按律满门抄斩。我可以放过那些无辜的下人,但容荀参与阴谋,更背着那么多人命债,自当伏法,没必要脏了我的手。”
“话说得轻巧。今上是太子,母亲是皇后,东宫册立多年,更监国理政,你说他弑父,你有证据吗?”
“我就是证据。我们没进入长平宫就被伏杀在永安门。在那之前,应元骏已经战死,宋王也在长平宫罹难。既然乱兵没有闯入……答案不是很清楚吗?”
“嘿嘿,这话哄一下小乔可以,骗我,早了些。江阙,泰王确实是先皇的儿子,可他只是庶出,母妃早逝,舅舅赋闲,朝中百官对他印象寻常,更无可圈可点的政绩。你选他,很难服众。皇帝大权在握,更有大义名分,而你们单凭一个身份,一面之词,除非发动兵变,如何能赢?可一旦兵变,史书工笔言之凿凿,你难逃乱臣贼子的定论。”
想起那盘棋,江阙干脆走过来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饮尽,沉思了一会才说:“裴大人心思缜密,见微知著,我很佩服。若我告诉你,先皇留下了证据,你信吗?”
裴绍均一怔。
“在永安门之变前,户部兵部相继发生贪腐案,太子被先皇训斥,不得不闭门思过,那些日子一直是宋王理政,而非太子。不久,又有人举报太子,宋王再次查他……孟广德恰好在监察院。他无意间得知,便以此为契机投入了东宫的门下,为他引见的是容天明,牵线的是容荀和孟锦阳。这些,算不算证据?”
“应元骏大统领在那年的七月八月间数次去看御医,只说是轻微的腹泻,偶感乏力,但诊脉毫无异样。我查到,五六月间,先皇的病原本已经好转,却突然有所加重,他也有腹泻的症状。其实他们和胶王一样中了同一种毒,黑烟蝶之毒。大人记得蝴蝶案吗?淮叶中的也是蝴蝶毒,那是向缨的蝴蝶。”
把数年来查到的蛛丝马迹讲了一遍,他慎重地问:“大人掌管刑狱数年,政绩卓著。可这个案子早就超出了京兆府的权限,连刑部也无权过问。但不知大人听了这些,你觉得这个案子该不该管呢?”
凝眸看了他一会,裴绍均回答:“京兆府的衙役经过我叔叔整顿后,风气大改。最可靠的有八个人,他们都是我叔叔亲自培养的。你可以找他们帮忙。京兆府文书总管为人不错,他管着卷宗档案,有些事别人查不到,他都知道。管着牢房的两个牢头也比刑部大牢的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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