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皮外伤,腿部因受凉过度引起了身体高烧,人在医院昏迷两天,第三天医生查完房,交代病人可以出院了。
费南渡转头看看床上的人,见薛眠脸色不佳,依旧透着一股病态的白,便问医生人还没醒,且状态并没恢复,怎么能就这么出院?
“烧基本退了,人已经没事了。”
医生戴着听诊器听了听病人心跳,须臾,微笑道:“真没事了。病人就是太累,大约是最近一段时间没休息好。他现在不是昏迷,是深度睡眠而已,你们家属也不用浪费医疗资源,可以回家调养去了。不过注意病人营养要跟上,他这段时间会没什么力气,要静养加保养双管齐下,别累着。”
既然连医生都这么说,费南渡自然是放宽了心,将人接回了家。
谁的家?
他的。
“费总,非凡崔总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他倒没说什么,只让我们照顾好薛眠。”姜蒙将晚餐摆好在茶几上,又道:“也联系了薛眠家里的保姆,没说太详细,怕老人家担心,只说薛眠人在出差,跟我们在一起,不方便接打电话,过几天就回去。”
费南渡点点头,他手里拿着一支体温计。
“人还在发烧吗?”姜蒙走过去。
费南渡垂眸看了一眼度数,摇摇头:“退了,连着七次都正常。”
……居然量了七次这么多?
姜蒙不禁咂舌,薛眠出院才两小时,人都还没把被窝捂热,这体温量得也太勤快点了。
“晚餐都准备好了,您要先吃饭吗?”姜蒙朝卧室方向看了一眼:“粥热在电饭煲里,医生说晚一点人可能会醒,到时我端给薛眠吃。”
“不用。你也忙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费南渡放□□温计,走到楼梯口的收纳屉旁取了把钥匙递过去:“车你开走,回头钥匙交给老周。”
姜蒙垂眼,明白过来这是老板体恤自己下午跟车过来别墅,现在夜深人静不好打车。不过老板家车库里豪车停了好几辆,借一辆开回去也不影响他出行,于是微笑着伸手接过钥匙,不做打扰,这便先撤了。
茶几上饭菜都还冒着热气,费南渡坐在沙发里,随手打开了电视机。客厅只留了一盏落地灯,电视屏幕的光影偏蓝,照得食物都变了样子。
本来也没什么胃口。
只是多少得吃点,照顾病人的档口上,他不能倒下。
费南渡吃了几口菜,又吃了半块酒酿米糕,姜蒙熟悉他口味,点的菜都是平时吃惯了的那几家餐厅。
草草用过晚饭,期间进卧室看了一眼,人还是没醒。费南渡默默站在床边待了一会儿,直到烟瘾上来了,出去客厅抽了两根烟。闻着衣服上沾了烟草味,又去浴室洗了澡,换上睡衣坐回了客厅。
九点多的时候易绅言打电话过来,今天临时有个会自己没能参加,易绅言怕耽误事,便将会上议题过滤式的汇报了一遍。两人这一通电话打了近一小时,费南渡收完线一看时间,分针刚刚走过十点。
不早了。
放下手机,转身进了卧室。
房间里只开了床头灯,光线偏冷调,更衬得四周寂静。费南渡坐在床头边,就着灯光,视线再次投到被窝里那个熟睡的人身上——薛眠睡得很熟,眉眼闭合,睡相安稳,细密的睫毛在眼眶下投映出两片深灰色的阴影,像两弯浅浅的海,一时烘出几分莫名可怜的神色来。
是可怜,毕竟才吃过一番苦头。
费南渡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忽而伸手拢上了薛眠的头发。从入院到现在已经连昏迷带深睡了整整三天,时间不算短了,然而三天前那幅江边画面却一帧一帧历历在目,鲜活得如同刚刚发生。
夜风在耳边呼啸,他将人从船上抱起后一步一步踩着冰冷的江水奔上岸,用最快的速度驱车赶往医院,即便理智告诉自己薛眠没有大问题,别着急,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只是挨了冻发了些高烧——但那又怎么样?
他还是会后怕。
怕自己到的太晚,怕薛眠太虚弱,怕卞雪莉在他身上做的远不止彼时看到的那些。
卞雪莉已经回了北京,电话打过去,她倒是敢接。语气端得诚恳,算是不卑不亢,只道自己要的已经拿到,如果费总气不过她那样对薛眠,想报复或者想出气,没问题,欢迎随时来北京找她兴师问罪。
他怎么可能去找她。
君子一言,说了到此为止,以后两方就是再无瓜葛。即便心中再动怒,一来薛眠情况已经稳定,二来也落句俗话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再这么不死不休的继续拉扯下去,那他们三人这全场下来,最后全是输家。
何况卞雪莉太清楚他的弱点在哪,这次把薛眠牵扯进来已经是冒险,他不必、也绝无可能让这种冒险再发生一次。
“咳咳……”耳边突然一声响动。
费南渡迅速回神,看到灯光下一张睡脸逐渐睁开了眼睛——薛眠像是愣住了,带着错愕的目光看过来,嘴唇微张,泛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健康的红色。
“醒了?”费南渡也看着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