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了?”
崔绍群歪着脑袋咂吧了一声,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突然咧嘴一笑:“是变了。不过咱俩想的是一回事?”
“你想的什么。”薛眠瞥他一眼。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崔绍群嘿嘿发笑,毫不拐弯的直白试探。
薛眠几乎是用瞪的看了他好半天,半晌才硬邦邦吐出两个字:“没有。”
“我信,我也不信。”崔绍群把烟咬回嘴里,眯着眼睛眺望远方:“晏殊昀让你春节后去天创,按他说的,最快半年你就能进外交部。那不是你一直的梦想么?伸伸手,也就一年不到的时间了。只要按部就班的走,出不了岔子,明年这个时候……你可就是个光彩照人的翻译官了啊师弟。”
翻译官。
这个薛眠没对谁说过的藏在心里的秘密,崔绍群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
关于他为什么那么执着着一定要进天创,当然是因为天创自有其非比寻常之处。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译所,天创声名在外,实力强劲,吸引了大批国内翻译圈顶级人才加盟进驻,所以每年外交部翻译司都会派专人到天创进行筛选,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才,招兵买马挖去翻译司。
本身国家对各领域人才的渴求度就非常高,加上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与外界的交流合作正在不断增加,外语类翻译人才对于外交活动更是必不可少的存在。只是这一行业对人员素质要求较高,进入体制内效力确非一般人能够做到,所以天创并不是每年都能输送合格人才通过选拔。
薛眠在翻译圈的名气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打响,堪称炙手可热的红人。天创瞄上他有段时间了,两方也接洽过几次,薛眠没瞒着崔绍群,崔绍群更是真心希望能成其夙愿。但薛眠想进天创是一码事,按自己的计划节奏来又是另一码事。
他原来的“节奏”是心里有杆秤。
把这么些年下来崔绍群对自己的好放在天平的这头,把自己为非凡做的事放在那头,每当感觉天平快要拉平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觉得崔绍群那头的分量应该再加一点,自己做的还不够。所以他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一点点往天平那头加砝码,最后的结果就是留在非凡越干越久,却一直没找到一个能开称测算天平两端的机会。
直到几个月前崔绍群的那一句“暗示”,暗示他帮助非凡签下云汉的合同,这块砝码就是将天平压平的最后一块。
天创给薛眠发来的合同内容很人性化,知道云汉与非凡的合作关系需履行到明年五月,如果二月份就把薛眠要走,剩下的三个月万一云汉有大差事指派,崔绍群不一定应付的来,便在合同里注明了一条,届时天创可视具体情况将薛眠回调非凡,借出帮忙。
从这几年的非凡将薛眠借调给天创帮忙,到未来天创将把薛眠借调给非凡帮忙,薛眠不知到时候这种身份上的逆转会不会给自己带来影响,以及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他只知道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当合同就摆在他眼前时,他没有想象中的高兴,没有崔绍群认为的、自己该有的那份高兴。
答案不难找。
因为他的“节奏”已经不知不觉的变了。
或说……是他自己不经意间悄悄的变了。
薛眠低着头,吸完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揿灭在玻璃烟灰缸里,没抬头,只盯着那摊粉碎状的烟灰出神道:“我……突然不想走了。”
“哇哦——!”
崔绍群十分夸张的叫了一声,举起手“啪”的一把拍向薛眠后背,然后就开始做抹眼泪状:“真没想到原来我对你这么重要,十几年的理想也能为了我、为了非凡说变就变,说不要就不要。靠,我他妈简直激动的老泪纵横欲哭无泪!”
话是激昂慷慨的话,可出口时却是恶狠狠的淬着火。崔绍群恨不能把这疯子从二十几层的窗户里吊出去晾他半小时了,简直头脑不清醒嘛!
那可是外交部的翻译官啊!
多少翻译人梦寐以求的圣堂,别的不说,远了不说,就说薛眠他老子当年是怎么没的?没之前一直是在哪里工作的?老前辈奋斗了毕生的理想是什么?传下来的衣钵又是什么?
薛眠这么多年学学学、拼拼拼,吃苦受累遭那么多罪为的到底是什么?
如今苦尽甘来,功成名就,等了这么多年的梦想终于就快要成真了,结果这小子说放弃就放弃,说不去就不去了?
……这个傻逼到底在想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