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峰笑起来，说：“我也是。”
“你怎么就回来了？”
“探亲，你之前问过了。”
“哦，我的意思是你之前不是被发配三千里来着吗。”
“噗……”吴雪峰的两只手都搭在方向盘上，“要么圣上以为我悔过自新了，要么他终于决定接受这个怪胎儿子了。”
“后者吧，”叶秋说，努了努嘴，示意吴雪峰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什么时候的事情？”
吴雪峰愕然，又想笑，绷住了。
“拿我手机你查一下，哪个地方敢说右手无名指上是婚戒。”他说，弯了弯眼睛。
叶秋沉默着，半晌轻哼了一声，软绵绵地倒在座椅靠背上，才不接吴雪峰的茬。
这几年彼此几乎没有联系，叶秋有吴雪峰在美国的电话，然而他自己不用电话，有也是白有。即使是这样，吴雪峰还是在叶秋拖拖沓沓去登机的前一刻，把自己手上的戒指褪下来，塞到他的左手手心。
“你喜欢，做个纪念。”
“纪念个屁，哥稀罕这玩意儿？”叶秋横眉，哼哼唧唧地转身走了，捏着左手。
吴雪峰在家里逗留了超过两个月，荣耀联赛第八赛季开赛，嘉世的头两场他还飞去看了，一如既往地在公众场合看不到叶秋，但嘉世已经有了专业的新闻发言人，副队长坐在那里端端正正，发言人巧舌如簧，都比不上记者最爱拍的嘉世小美女，坐在另一边目光流转巧兮盼兮。吴雪峰留意了几次，恍惚觉得似乎只有那位小苏姑娘在尽力维护叶秋，其他的人，不明不白地都流露出隐晦的责怪。
在他飞回美国一个月后，房子里的电话响起来。
“杭州冷吗？”
“还成，呼……你那边？”
“常年温暖。”
“哦，什么时候来你那儿度假蹭个吃喝。”
“少不了你的。”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响起轻轻的笑声，说老吴我站在一个小超市里给你打电话。
吴雪峰盯着对面墙上的时钟。
“我嘴里咬着烟，觉得这个世界上我什么都没有了，但至少还有荣耀女神。”叶秋说。
他挂了电话。
吴雪峰几乎是跑到书房去打开电脑查国内的消息，然后心头冰凉。已经足够应付当地天气的针织毛衣骤然显得单薄。
叶秋变成了叶修，仍然攥着他确信的永恒。
吴雪峰时常看见房间书桌上放着的一枚指环，里头刻着两个汉字，两年里无数次准备去换了，最后又莫名其妙地作罢。
对戒的另一枚，刻着他名字的那个，都不知道还握不握在那人的手心里，既然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没有了他。
在瑞士苏黎世举办的首届世界荣耀邀请赛吴雪峰搞到一张联票，但险些无法脱身，来视察的老太君敲着桌子问他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就不能收点儿心。人老了，开始絮叨，转头就絮叨到你喜欢男人我们也认了，叫你到美国来无非是给你自由，结果这么多年你却连家也不成，随便找一个性格好的孩子我们就当媳妇看了认了行不行。
吴雪峰低眉顺眼地受了批评，含着笑，不辩解。
老太君说，你也不年轻了。
是啊，不年轻了，轻浮沉淀，竟然没有散去。吴雪峰自问未曾后悔，时情势所迫，而且，你不能拿着结果去追问原因的不对。
他还是卡着时间点儿赶到了苏黎世，从开幕式看到闭幕式，五星红旗冉冉升起，国家队领队气定神闲地笑看粉丝团痛哭流涕，目光略过一个大龄男粉丝，顿住。
“我没想到老吴你还有这个情怀啊。”他们站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面对着整面的玻璃，外面是碧蓝的天空。
“怎么就不能有了，”吴雪峰说，“荣耀永在。”
“说得好，”叶修点头，“庆功宴我得去了，就差我一人。”
“去吧，再见。”吴雪峰挥手，眉眼温柔。
他再一次看着叶修的背影，然而一切又都不一样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求得了真正的结果。
叶修慢慢地离开，没有回头。
岁月忽已晚。
作者有话要说：这好像是点文写的……大部分情况下不吃叶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