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瘴气之地,你要小心。”
“……好的。”
晚上蜷在窄小的床铺上,临着关灯的时候两人谈一谈今天的收获,都因为突然的空袭没成得了什么事。肖时钦叹了一句此行说白了就是要钱,张新杰想了想回答他:“读书人的事……”然后两个人都笑起来,张新杰看一看手表,说该睡了,明日六点起来。
于是安静下来,张新杰侧身躺着,食指摸到嘴唇,觉得还在微微发烫。
又觉得自己跟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一样,实在太不稳成持重了。
总归是见着叶修就要坏事。
连着两日都没有叶修的消息。
张新杰拜托旅店老板留意了,然后和肖时钦一同出门按着校长名单走,有一位老先生很热情,看张新杰时时在眯眼睛,马上就要拉他出门配眼镜,拗不过就去了。这位老先生后来又捐出许多藏书,感叹说若不是腿脚不便,他也要到昆明去任教。转过头来叮嘱两位后生,切要保全好身体,不然满脑子东西倒不出去也是心酸。
因为老先生太健谈,出来的时候就是下午了,张新杰忽然跟肖时钦说,他要去一趟政府大楼。
“找你那位学长?这不太合适吧,”肖时钦不解,“本来就是求人帮忙的事,没有个太催促的道理。你这两天不都挺沉得住气么?”
“我并不是去催促,突然想起有点事情,”张新杰说,“你先回去吧,我晚些就回来。”
“好吧,反正你都看得清了。”肖时钦笑了笑,跟他挥手作别。
心里有鬼的才觉得这是个双关,然而肖老师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此处离政府大楼其实不远,张新杰问着路步行到了,踌躇片刻,还是走向了高台上的大门。
他只是突然被那位老先生提醒了,想起他有些话没跟叶修说过,装在心里倒不出来算怎么回事,多心酸。
包括前两天关于相互祸害的话题,其实他也没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好像是有点害怕了,光明过于美好,一时之间不敢摸,总是要经过深思熟虑才好。
照理说也不用急着一时,只是恰好重叠上叶修刚热乎了一次,就冷下来两天,又被人不是本意地提醒,张新杰决心一下,就跑来了政府大楼。
他也没有别的找到叶修的方法。
在门口被人拦住了,张新杰报了叶修的官职姓名,说要找这个人,门卫脸色有点古怪,说叶小将军啊,你上他家去找吧。
张新杰一愣,问他家在哪儿,门卫竟然知道,告诉他了,然后赶人。
叶修躺在床上看着战报,眼睛眯了眯,就要睡过去。
忽然门房来通报,说有位张先生找您。
叶修一个激灵,说快叫他进来,再叫人拿床被子来,给我盖住。
张新杰进来之前仆人已经拿了被子来,正问叶先生要盖到哪儿,叶修嘟囔着我脑子坏了,伤在肩膀上哪儿盖得住。
张新杰站在门口,看见一个苍白的乱糟糟的叶修,冲他扯出一个很虚假的笑,说新杰啊,你挺沉不住气啊,不就两三天没来找你么,怎么还打上门了。
气血在胸口翻涌着,冲得有点疼,张新杰大步跨进房间里去,叶修明智地打发了旁人走。
他赤着上身,整个左肩都缠着纱布,躺床上不敢动,还抬起右手勾一勾食指,说新杰你再走近一点,看清楚哥的惨状,不要胡乱下手。
“我下什么手?”张新杰问,目光凝在叶修身上。
“我看你表情有点吓人。”
“……吓人的是你。”
“唔,小伤,小伤,打偏了,骨头都没震碎,”叶修恢复了水准,懒洋洋地笑着,眨着眼睛看张新杰,“小张,坐下来说话。”
“你当我下属探望领导?”
“不然呢?”
张新杰坐下来,侧身盯着叶修,没来由地又生气,不是什么很实在的怒气,反正就是不高兴,能表现在脸上,眉头都蹙起来,眼波不动,寒星凝驻。
叶修抬手,用指尖去顺毛,说:“新杰,低个头。”
张新杰干脆地俯身,找到叶修薄薄的嘴皮子,一张口咬上去。
叶修嘶了一声,从容地掌住他的后颈,以这么一个别扭的姿势与他接吻。
有很多文学作品描述过亲吻的感受,两个人也没心思去回忆了,反正相当美好。最后叶修总结了一句:“新杰,你眼镜硌着我了。”
“故意的。”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