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春风拂槛。
两人走在路上,荆棘丛生的道路蜿蜒绵亘,一眼看去,至丛林深出。
林中只闻鸟语,不见走兽。
趋利避害,乃野兽本性。
“墨语,你……怪我么?”
一路两人都出奇的沉默,似乎没了之前的欢快气氛。
“没有啊。”
“那你怎么不说话……”素聆星看着他,眼眶晶莹微润。
“我在想……”墨语转头看着她,“聆星你没了爷爷,是不是一直都不高兴呢,我把你‘骗出来’,是不是做错了,那儿还有好多好多对你好的人呢。我……我是不是有点自私啊?”
素聆星哑然,“原来你在想这些。”
随后她掩嘴轻笑,眼里的喜悦都快要溢出来了。
“怎么会这么想呢?”她看着墨语,轻声细语,“能与你同行,是聆星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
“是么?”
“是啊,最,最最幸运了呢。”素聆星眯着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便犹春花烂漫,秋月光华。
墨语怔然,紧了紧拉着素聆星的手。
忽然他转头望了望,身后视乎有个白色的娇小身形,是兔子么?
“墨语,有什么问题么?”
墨语摇了摇头,“没有。”
————
一月后。
“聆星,还没好么?”
“马上……”
一处湖泊边,墨语背对着湖面,坐了近一个时辰了。
他无聊的打着哈欠,却又不敢左顾右盼。
“说好一刻钟的,结果洗了一个时辰……”墨语拄着下巴,碎碎念念,“呵,女人……”
一只白玉凝脂的小手伸出拇指和食指,轻轻捻住他的耳朵“你在念叨什么呢?”
“没,没什么。”墨语转头,见少女已穿戴整齐,只是发梢犹有一点水迹。
“我发现聆星你越来越漂亮了。”
见墨语做出吃痛的表情,少女放开他的耳朵,哼了一声。
这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是炼气第二楼了,也稍微会一些小把戏,比如说什么露水咒,避尘诀,按理说也应该是纤尘不染才对。
可这些天里,素聆星每隔一两天便要找个清水湖泊、河流梳洗,墨语则“自告奋勇”,为她把守望风。
这一守就是一个时辰,还什么都不能做,可苦了墨语。
“悲惨的日子,什么是个头哦……”
墨语和素聆星两人这一月也遇上了不少人家,虽都是山村野外,可民风淳朴,热情好客,那些人见墨语二人衣着靓丽,非但不另眼相待,还真诚的邀请他们做客,拿出自家只有过年才吃的上的腌制肉食。
墨语虽然有些不喜欢那个味道,但抵挡不住对方的热情,硬着头皮吃了好些。
倒是素聆星来者不拒,吃的欢快的很,弄得两人一股子腌肉味,连洗澡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在洗腌肉一样……
“墨语,今天吃什么啊?”
现在素聆星每天除了修行,最期待的也就是每天墨语想方设法的打猎了。
“天上飞的?”
素聆星摇头,“肉太少了,你吃的多,我吃的就更少了,不行。”
“水里游的?”
素聆星继续摇头,“腥味太重了,不好吃。”
“地上跑的总可以吧?”
“唔,那些小兔子什么的太可爱了,不可以吃。”
“素聆星!”墨语正要发怒。
“干嘛?”素聆星白了他一眼。
“我看你找打!”墨语作势扑向她。
“噜噜噜。”素聆星做了个鬼脸,脚下一跃,身子宛若无物,落至一处树梢尖上。
墨语后起身,却更快站在了树枝上。“哼哼,还想跑?”
“看我的厉害!”墨语伸手一揽,便将素聆星抓在手中。
“哼,墨语,你耍赖!”素聆星气鼓鼓说道,一脸的不服气。
“我哪耍赖了?你是第二楼,我是第二重,不是很公平么?
“哼,胜之不武。”素聆星昂着头,不去看他。“你都说你能打五楼之下的修士,还欺负我!”
墨语挠挠脸颊,“敢情还是我的问题咯”
素聆星双手抱胸,哼哼道“不然咧。”
“哟呵,小聆星,我发现你越来越无理取闹了。”墨语挑挑眉,直接伸手捏住了少女的脸颊,一扯一扯的。
“才没有!”
素聆星拍开他的手,跃到另一处更高的树梢。
“哎,墨语。前面好像有座城池诶。”少女举目远眺,忽然发现了前方景色的不同。
“哪呢哪呢。”墨语感觉喜从天降,这些苦日子可算到头了。
他跃到素聆星所在的树梢,与她并肩立在枝头。
前方极远处果然有巍峨高墙,高逾十数丈,巨石堆砌,灰暗厚重,放眼望去,自左到右,如同一片山脉横亘。
“天驱城?”墨语远远就看见城墙上的墨色大字。
“诶,聆星,我们没钱怎么办?听说入城都要交钱的,特别是我们这种没有出入凭证的人。”墨语挠挠头。
素聆星从怀中拿出一枚金色透明钱币“你不是给我这个么?金精钱诶!”
这些日子,她的修为精进如此之快,有大半功劳都是这枚已经隐藏了异象的不起眼的小钱币。
“我是让你拿去修炼的,可不是用来花的!”墨语扯了扯她的脸颊。
“可是换成银子都有好多呢,我们又没钱”
墨语扶额,这些日子过的确实和以前差不多,都是自给自足,钱袋空空。
“反正你用它好好修炼,不然你永远都别想追上我。至于钱嘛我想办法挣钱呗。”
素聆星点点头“好吧”
————
大路坦坦,直通天驱城的十丈城门。
“爷爷,今天给我讲什么故事呀?”简朴的马车内一老一少盘膝对坐。
“咱们快入城了,还要盘查好一会儿,等进城了爷爷再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吧”小男孩出奇的懂事,不吵不闹,乖巧的点了点头。
拉开帘子,小男孩到马车檐上,与车夫并排而坐。
“易大叔。”
车夫点点头,然后说道“小单泽,不和班主在里边休息,出来做甚?”
“无聊啊。”单泽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爷爷有不讲故事,一点都不好玩。”
“这些日子班主每天都为我们这戏班子操心操肺的,着实累坏了,今日里入了天驱城,要找个落脚处,又要打理明日的唱戏和评书,咱们名气虽然不算大,但还是有这么些个人呢。”易大叔看了看前前后后的几辆马车,“到了天驱城,还需要招几个人手,不然可有的忙活呢,不好好休息,怎么能有那精神?”
单泽点点头,爷爷当了大半辈子的戏班的班主,可以说一生都在各处奔波。如今爷爷年纪越来越大,有意要培养下一任班主,而自己的父亲不能远行,母亲又要照顾父亲,所以只能由自己跟着爷爷。
“听说你们缺人?”
清冽的嗓音在他们头顶响起。
“谁,谁在说话。”单泽抬头看去,不知何时,他们头顶竟然坐了两个人!
易大叔神色凝重,握着马鞭的手青筋毕露。
说话的人双手撑在马车顶上,一跃而下,不过眨眼,就已经坐在枣红色高头大马的背上。
“我啊。”少年指了指自己,“毛遂自荐,怎么样?”
平日里颇为暴躁的名驹“赤龙”竟然任由少年坐在它背上,而且不知是不是单泽的错觉,“赤龙”竟然还放缓了步子,减少了颠簸。
“阁下是什么人?”易大叔沉声问道。
单泽还是第一次见到易大叔露出这种表情,有警惕,惊疑,忧愁……还有恐惧?
“呀,一个练家子。脊如龙,坐如钟,身手不错嘛。”少年呷呷嘴,对易大叔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身手不错?易大叔还是个高手?单泽看了看相貌平平,粗布麻衣的中年汉子,实在与那些江湖高手联系不起来。
“一个……两个游侠?”少年抚着下巴,偏着头,“应该没错吧?”
“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少年无语道“不是说了么,你们这儿缺人手,我们正好缺份有钱赚的差事。”
“阁下还会在乎钱财?”易大叔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却又不敢声张。他看了看照常行进的戏班马车,似乎有所担忧。
“怎么不在乎?出门在外,总要生活的吧,风餐露宿什么的,我无所谓,但是不能让我妹妹也跟我一样的吧?”
“我也无所谓!”马车顶上剩下的那人轻飘飘落在少年身手,然后捏着少年的耳朵,娇斥道“还有,我可不是你妹妹!”
“小聆星,你年纪小。”
“不管!反正不是!”少女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好好好,不是不是。”少年赶忙求饶。
少女这才放下手。
少年对易大叔说道“在下墨语,这位是素聆星,是我……”
他看了看素聆星。
素聆星轻声笑道“青梅竹马。”
“青……青梅竹马?!”
素聆星瞥了他一眼,小手微微抬起,“有问题么?”
“没有!”墨语正色,“青梅竹马,对,没错!”
“不知道能不能加入你们的戏班子呢?至于工钱银两,你们可以看着给。”
易大叔看了看单泽,发现小男孩正一脸通红,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名白裙少女。
他正想替小班主回答,马车帘布拉开,微微苍老的声音响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