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天,是他等待腺体配型的第三天。
刚打完营养针,钱嘉龙就兴冲冲进来,激动欣喜地合掌:“配型成功了!再做几个检查,没问题的话,晚上就手术,步院长亲自给你做!”
林肆冷眼看他将近一分钟,把钱嘉龙看得全身发毛才闭上眼,呼出口气。
他的身体已经垮的不成样,精神也萎靡了,听到配型成功时,大脑甚至不能立刻反应出确切的情绪。
他想,可以的话,让廖纪带些化妆品来,他不想死在手术台上时,还形容枯槁。
至少也要光鲜亮丽地离开。
他又打了数针,被推进几个检测仪器,等到凌晨两点被人叫醒,说开始做术前准备。
求生的意识终于在最后时刻回笼,他闹得整层楼都不得安宁,最后被强迫注射镇定剂,变成一只任人摆布的破损布娃娃。
手术台很硬,他躺在上面,慢慢感觉麻醉侵占后颈、肩背,最后半张脸都失去知觉。
手术室里人很多,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兴奋,混乱中,一位医生握住他的手,在他另一边耳朵低声却郑重道:“相信他,他不会让人换掉你的腺体,你一定会好好的。”
林肆垂着眼皮,眼神逐渐失去焦距。
你是谁啊……
他,又是谁啊……
————
沉浸式回忆让林肆太痛苦,他几次想要从梦中挣扎着醒来,却只是在不同的时间点上跳跃,离不开五年前那段阴沉晦暗的时光。
林肆再次睁开眼,看见淡黄色的墙面,区分了片刻,依旧不确定自己是否离开梦境。
“宝宝?”
低沉沙哑的男音在耳边响起,他的手被人握住。
林肆扭过头,看到坐在他床边的陆厌。
为什么陆厌在这里……
林肆闭上眼皱了皱眉,轻声求援:“廖纪……”
他的嘴唇一张开就撕出一个小的裂口,陆厌靠近他,用沾了水的棉签,温柔擦拭他的嘴唇。
林肆用手推开,又费力地按到自己腺体,上面柔软的修复贴让他指尖一颤,他睁大眼睛,用嘶哑的喉咙问:“我的腺体被换掉了?!”
棉签在陆厌手里被压成一百四十五度角。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林肆抓着被子爬起来,“不是没有换成功吗?”
陆厌握住他慌忙的手,俯身过去搂了他半边身体:“都过去了,宝宝,醒一醒。”
在沙发上睡觉的廖纪被他们的对话惊醒,他都来不及全睁开眼就跑到林肆床边,懵着问:“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廖纪的出现让林肆有短暂的清醒,他躲过陆厌的怀抱,用手按太阳穴,将脑内重叠交错的过去和现在分开。
“头痛吗?”廖纪越过陆厌摸他的手背,“腺体什么感觉,有没有什么异样?”
林肆想起来——
那天,他和Y说好见面,却在约定的地点前见到了陆厌。
紧接着他就开始意识不清晰,这一次的发情和前两次都不同,欲望掌控了他所有的动作和思考,林肆像个提线木偶,被牵引着走向情.欲的深渊。
林肆捂住额头,努力回溯,从旁枝末节里找到那天的记忆。
“宝宝,是我。”
他记得陆厌这么说。
“你是Y。”林肆忽而开口。
在他身边坐着的陆厌明显僵直了身体,林肆放下手,侧了脸,却没有看陆厌,他重复之前的陈述句:“你是Y。”
“是。”陆厌说。
林肆抬了些下巴,靠在床头垫高的枕头上,不知是绝望还是被戏耍以后反而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