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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杂役太监手脚灵活,小院子很快被打扫得窗明几净,纤尘不染。林汲在屋里边走边看,吩咐人去花房里拿几盆时鲜的花朵过来摆上,又添加了缺少的桌椅、水盆等物。这样收拾整顿一番以后,小院子倒真变得有模有样起来。
等院子整理得差不多了,白日里那个与宋清澄一同抄经的小太监,也抱着宋清澄的铺盖赶了过来。在来的路上,已经有人向他交代了调动,所以那小太监来了以后,先向林汲问好,又给宋清澄请安,笑嘻嘻道:“宋公公吉祥!我叫白栗,宋公公便叫我小栗子吧。我今后便死心塌地,跟着宋公公你啦。”
从杂役司调出来,无论去哪里都是好差事,因此白栗是真心实意地高兴。他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多么坏的人,从前和众人一起叫宋清澄“小喷壶”,更多是出于合群的目的。对于宋清澄本人,白栗并没有什么意见,今天的事情发生以后,他也并不因为宋清澄比他更加“好运”而眼红嫉妒。毕竟那种屁股开花的好运,即便了给他,他也要不起。
所以白栗目前的打算,便是认真为宋清澄办事。只要宋清澄能保有皇帝的宠爱,他自然也能借着东风,混个风生水起。
宋清澄见白栗对自己这样恭敬,便放下了心来。林汲见这里的事情差不多已经办完了,便对宋清澄说:“若有什么难处,你只管告诉我。修缮房屋的事情,我会替你们安排。今晚你们就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当值呢。”说罢便向外走去。
宋清澄连声道谢,与白栗一道将林汲送出去老远。直到林汲再三回头让他们回去,宋清澄和白栗才终于不再送了。
回到院子里,宋清澄不由感叹道:“林总管人可真好。”
那小太监白栗便笑道:“那都是因为陛下宠爱宋公公你呀。”
白栗这话有两层意思,既是恭维宋清澄圣眷优渥,也是想告诉他天下没有白得的好处,林汲恐怕未必安了什么好心。可惜宋清澄太久没有社交,于人情世故完全懵逼,只听出了其中恭维的一层。白栗见宋清澄一味傻笑,显然是没听明白,只能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皇帝可能就喜欢这种傻的。
白栗的年纪,其实比宋清澄还小一些。但好在他并不是罪奴出身,会在杂役司当值,一是因为家境贫寒,二是因为进宫的时间尚短,没找到合适的门路。所以在日常的生活中,他并没有受到如宋清澄一般的严格限制,各种消息也算灵通。
白栗有心为宋清澄谋划一二,于是便一边帮宋清澄铺设铺盖,一边闲聊说:“宋公公,托你的福,我也被提拔成了八品,那个尚膳监的左监丞杜平,还说要认我做干儿子呢。听说公公你今天面见了万岁爷和娘娘千岁,倒不知领了个什么差事?”
宋清澄想到皇帝给他的选择,正觉得十分难办,巴不得能有个人帮自己出出主意。听见白栗主动询问,便忙不迭说出来,想让他给自己参详一二,“也未确定是什么差事。主子万岁爷让我想想,究竟是进内书堂读书,还是就留在娘娘千岁身边做传旨太监呢。”
白栗面露喜色,眼珠子一转,道:“若是宋公公能从内书堂出来,进司礼监,那真是有大造化了!只是我听说内书堂三月一小考,半年一大考,学员还需得通过三年一度的最终考核,才能进入司礼监。而且中间一旦连续挂科三次,就要被除名取消资格——可是地狱一样的难度啊。宋公公,倒不知你学识如何呢?”
宋清澄本就不想读书,闻言更吓道:“这么严格?我幼时曾读过书的,不过在宫里七八年,早忘得干净了。”
白栗面露难色道:“啊,这可难办了。内书堂学业紧迫,宋公公你要去了内书堂,恐怕要日日头悬梁、锥屁股,难有时间在万岁爷身边伺候。要是连续挂科,或是不甚在总考核中落榜,三年又三年,总也出不来,最后又因为难与陛下亲近而失了圣眷,那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宋清澄原本没想这么多,听白栗这样讲,吓得脸都白了,忙说:“我也说不想读书的。当年我父亲获罪,多半就和文章有关。阿母阿姐也还都因为此事,在教坊司里备受煎熬……我想起她们,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哪里还有心情念书呢。”
白栗听了便是一愣,“万岁爷赦免了公公你,难道不曾一并赦免你的家人么?”
宋清澄沉默地摇了摇头。
白栗见宋清澄一脸失落,也觉得自己这话问得不妥,赶忙安慰他道:“万岁爷许是不知道公公你家里的情况。赦免公公的令堂和令姐出教坊司,想来也就是万岁爷一句话的事情。公公你如今可是万岁爷面前的红人,这事情应当不难办。你挑个万岁爷心情好的日子,向他老人家陈情,万岁爷一定会怜惜公公你的。”
宋清澄的脸色却更难看了,“我家人的事情,娘娘千岁当面问了。万岁爷他是知道的——”
宋清澄如此一说,白栗心里也觉得不好了。
白栗最是心思敏锐,于事情好坏,有种天然的洞察力。比如他十分明白,在宋清澄有能力毕业的前提下,内书堂一定是最好的选择。要想往上爬,不可以没文化。白栗自己
', ' ')('在杂役司的时候,就在繁重的劳役间隙里四处偷师,这才学会了几十个汉字,把握住了今日抄经的机会。所以初听宋清澄说,皇帝让他自己选是去内书堂,还是留在皇后身边,便觉得皇帝是真对宋清澄上了心。
内书堂的选择,是皇帝要给宋清澄最好的前程;皇后身边的选择,则是为了保护宋清澄不受沈灵的威胁。但是皇帝果真如此用心,为什么不顺便赦免宋清澄的家人?
白栗毕竟不是神仙,于朝堂上的事情也不了解,不可能通过这只言片语,还原整件事的原貌。他只是觉得,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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