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想不到是这个人,怎么也该有点熟悉感吧。
叶怀遥的第一直觉是叶识微并非君知寒。对方身上偶尔会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邪佞和怨毒之气,总让人觉得他在盘算谋划些什么,同叶识微清朗中几分狡黠的气质大相径庭。
但这样的话,他说过的那些话,与某时之间的动作神情,又解释不通。
是认错人了,还是故人变了?
眼前仿佛有一层薄雾,拨开就能见青天,然而总差着这最后一层。
“识微。”叶怀遥低喃道,“当年的事,你恨我么?”
这话问出,他似乎又听到当年那个熟悉的声音笑答自己:“我和哥哥的情分没人能比得上,咱们是兄弟,永远都不会反目的。”
风中依稀有昔年旧人笑语,灯影横流。
年年岁岁,仿佛有谁站在自己身旁,静默不语地注视春来夏走,秋收冬藏。
识微,你会因为怨恨我没能救下你而魂魄不散,回来找我报仇吗?
我想你不会的。
但如果真的能回来,似乎那样也很不错。
因为哥哥太想你了。
叶怀遥沉思往事,不知不觉就耽搁了许久,而与他正好错开,燕沉在这个时候去了始共春风。
他本来另有要事处理,这两天都不在山上,回来之后,就想到师弟这里来看看。
结果走到始共春风的外面,燕沉发现大门紧闭,连轮值的弟子都没有,找人一问,答是明圣说这几天想清静,不需要。
他倒是没想别的,只觉的叶怀遥这样的行为有些反常,担心他出了其他什么事情,在外面传音道:“阿遥?是我,能进去吗?”
片刻之后,门被打开了,容妄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神态自若,仿佛理所当然应该出现在这里似的,看了燕沉一眼,说道:“原来是法圣大驾光临,请进。”
燕沉:“……”
等会,他是不是走进什么结界裂缝里面去了?这里是离恨天还是玄天楼?
他后退一步看了看周围的风景,确定是玄天楼没错。
容妄居然还催促他:“请快一点罢,我不好被人看见。”
哦,你知道啊……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燕沉冷着脸跨入院子,一进来便反手将门带上,质问道:“阿遥呢?”
他一边说一边大步走进厅中,怀疑容妄把叶怀遥给绑了。
容妄用一种“我老婆出去上班了”一样的口气回答道:“去你们的议事殿处理事情了,怕是要有一会才会回来。要在这里坐坐,等他一会吗?”
燕沉很想掐死他,又很想拂袖而去,忍了又忍,觉得这个问题需要解决,于是掀袍子落座。
他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他素来端方,但现在连虚头巴脑的客套都不想有了。
容妄在另一边坐下,眼望着手中茶杯,过了片刻之后抬眸一笑:“我想他了。”
他这一笑不是冲着燕沉,而是想起了叶怀遥,语气真情流露,引起燕沉的强烈不适,感觉对面的容妄简直见鬼。
他冷声道:“来了也好,我问你一件事。”
容妄道:“请讲。”
燕沉道:“阿遥说你们两人之间已经结下了道侣法印,这是怎么回事?你……是否用了什么手段?”
之前叶怀遥跟他提起此事的时候,虽然解释说两人是在瑶台动手时没有用对力道,但燕沉却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些许极其细微的尴尬和迟疑。
他知道叶怀遥自有不愿意提及的原因,当时按下不言,此刻对容妄就没那么体谅了。
容妄倒没想到燕沉会问他这个问题,也怔了怔,这才说道:“他已经是我的人了,内元交融之后,法印自动结成。”
他吐字清晰,并无回避躲闪之态,说完之后燕沉半天没反应,大概在心里分析这句话的意思。
容妄简短解释:“我们在瑶台之上时,元献那边出了岔子,道侣契约反噬。叶怀遥当时突然失去意识,我想帮他恢复——”
燕沉没想到经过竟是这样,原来一切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发生。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叶怀遥回来之后,每每提起瑶台都是三缄其口。
那个瞬间,燕沉只觉得头脑中嗡地一声,当即便是一股滔天怒意涌上。
他猛一拍桌,冷声叱道:“所以你就趁人之危?!”
随着燕沉这一下,两人脚下的整座山峰微微一晃,随即,他的真元倾尽而出,向着容妄当头逼至。
无形的巨大压力从四面八方涌动而来,明明暗沉无光,却似有一道锋芒直逼至眼前,瞬间令人精神紧绷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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