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沉看着叶怀遥,他性格虽冷,却长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此时眼中正透着不加掩饰的责备与担忧。
但或许是过了刚刚听说这件事的震怒,燕沉终究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你能给我个理由吗?”
“哥。”叶怀遥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说来话长,咱们去始共春风罢。”
始共春风本是他的居所,往日里因感灵气滋养,四季如春,自从叶怀遥走后,便被一片冰雪封住了。
直到他的魂灯重新亮起,这些冰霜才逐渐消融只不过比起往昔,依然显得清寂不少。
叶怀遥进了院子见到此景,随手并指掐诀一引。
宛如某个结界突然被打破,一阵暖风横扫而过,只听万叶千声窸窣作响,柔枝细桠俯仰而摇,转眼间干枯的树枝上新芽冒头,浓绿渐生。
一个个花苞从绿叶间冒出,随后从距离叶怀遥位置最近之处而起,次第绽放而开。
幽香飘散,一片彩色的花海瞬间而成,花枝随风摇曳,花瓣簌簌而落,转眼又生新芽。
地上更有长草曼曼,昆虫出洞,稍远处池水叮咚作响,万物繁华因此地之主而重现。
这等奇景如梦似幻,但在叶怀遥和燕沉眼中自然都是不过寻常,两人此时都是心事重重,也无心赏景,径直进了叶怀遥的房中。
随着他们的脚步,周围的花枝草木也一直在不停生长扩大,等到两人进了房间里面,院中景色已经与叶怀遥离开之前没有太大区别了。
房中一直有法术维持,又因为叶怀遥走后燕沉也常来,片尘不沾,倒是不用打扫。
燕沉坐了下来,顺手取了茶具出来开始泡茶。
叶怀遥一眼看见窗台上还有不知道哪个机灵鬼给他放了一窝鸟蛋,脸上露了些笑意出来,端起鸟窝,将里面的蛋摸了摸,然后顺着窗外扔了出去。
鸟窝如同被什么东西托着一样,平平稳稳飞到了外面的一处树枝上,架住之后,雏鸟已经破壳冒头,发出啾啾的叫声。
一切收拾完毕,叶怀遥才在燕沉的对面坐了下来,道:“这事说来话长。师哥,我和容妄两人,原是故国旧识。”
之前在佛堂的时候,燕沉听他说过和容妄过去认识,当时没太在意,却未料及原来是楚昭国时候的事情了。
叶怀遥并不是个爱同人追忆往昔的人,燕沉知道他拜入玄天楼之前的身份来历,但并不知道他具体都经历过什么。
只是由叶怀遥的话,燕沉想起来他刚刚来到斜玉山时的样子,浑身是血,一张脸几乎苍白的毫无人色,整个人昏迷着被师尊抱上来。
要不是他们的师尊说这孩子还有气,燕沉几乎以为那根本就是一具尸体——他听说,这是刚灭亡的楚昭国皇室遗孤。
他师尊秋鸿真人同楚昭国皇室有旧,集门派之力全心全意救治叶怀遥,前前后后不知道喂了多少灵丹仙药下去。
也多亏玄天楼家大业大,这般也供的起,最后硬生生把他的命给扯回来了。
不过还有一件让众人啧啧称奇的事情就是,随着叶怀遥身上的伤被治愈,他整个人也直接脱胎换骨,由凡人之躯变成了半功德之身。
他们的修行之路走到极致,便是化作大功德圆满金身,挨过天劫,飞升成仙。
而叶怀遥刚刚入门,人尚且没有完全清醒,就已经有了比门派中不少弟子都要精纯的功德体,日后修炼起来,也必然事半功倍。
这件事说来离奇,要解释的话,似乎也只能说是此人生来被天道眷顾,为人便是皇室血脉,生来富贵,修仙又能天赋异禀,先于人前。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门派中人人羡慕,好在玄天楼筛选弟子,对品行方面极为重视,因而大家议论归议论,大多是新奇而羡慕,倒也不会因此生出嫉恨之情。
但燕沉尚且记得,有回自己随师尊去探望新得的小师弟,两人站在他的榻前,又说起来了这半功德体的事情。
燕沉表示羡慕,当时师尊却感慨道:“百炼成钢,非受化骨彻心之痛而不能成圣。孩子,换了你,国破家亡,换来半副功德之躯,你愿意么?”
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这句话,但这个场景给人的印象异常深刻。
作者有话要说:我头一次看见读者鼓动作者求营养液,各位真是小天使hhh,谢谢宝贝们。不过这个没关系,你们每天追文就真的已经让我很感激啦,怕大家添其他麻烦,我努力写文,其他随缘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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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直男大师兄面无表情,从师弟身上拿下“被魔族蛊惑”的大锅,扣在自己头上。
大师兄内心:容妄,呸!
第103章 报答风光
燕沉甚至仍然能够想起, 当时叶怀遥沉睡中的苍白面容, 以及师尊眉宇间的感叹。
“师哥, 水沸了,你在想什么?”叶怀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燕沉回过神来, 见他将茶壶提起,压腕斟水, 为两人各沏了一杯碧螺春,香气漫溢开来。
燕沉道:“没什么。只是听你说容妄也是楚昭国的人,心里觉得惊讶。”
叶怀遥笑了:“那我说一件事你肯定更惊讶, 还记得阿南吗?他就是容妄。”
燕沉:“?!”
他对叶怀遥带回来的那个古怪的小孩印象深刻, 自然不会这么快就给忘了。
印象中他确实是楚昭国遗民没错, 但过了这么久,燕沉以为叶怀遥早就找地方把这孩子给安置了, 可说什么都没想到他就是邶苍魔君。
太无耻了吧!原来他那个时候就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地跟在师弟的身边了?还装出来一副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模样。
燕沉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果然没错,邶苍魔君,真是个白莲花、心机婊。
——如果他知道世界上有这两个词的话。
叶怀遥道:“好啦,你别这么咬牙切齿的, 我这院子刚收拾出个模样来,可不禁砸。此事说来话长,倒也不是他故意的。”
“是么?”燕沉淡淡地说。
到这个时候,他和容妄之间的状态终于由容妄单方面嫉恨,变成了互相之间非常极其十分地看不顺眼了。
似乎对于容妄来说,这还算是一种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