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努力调节情绪,表现的若无其事,但一个修仙之人夜夜惊梦,已经是心绪不稳的最大证明。
叶怀遥本来打算跟赛音珠和塔其格透个底,但是一看他们两人都是排斥深重,满脸不愿意多谈的样子,叶怀遥也就没露口风。
他白天在附近处踩了踩点,大致估计了时间方位,就回到房中闭目养神。
到了晚上,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叶怀遥分别给玄天楼和容各传了消息说明情况,便动身前往。
如果在阳间,应该正好是在月至中天的那一刻,叶怀遥到达了深渊。
虽然阴间不见日月,但也会同样有力量的感应,这个时候的怨气能够得到稍微克制。
但俯身望去,赤渊之中仍然是黑雾翻涌,丝毫无法看清楚下面的情况。
叶怀遥少见地直接把浮虹剑本体佩在腰间。赤渊旁边寸草不生,连石头都是光溜溜的,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在剑身上轻轻一拍。
浮虹剑向着深渊上空飞去,试探着向黑雾里面冲。
人与剑之间有所感情,叶怀遥能察觉到,这雾气就像是一池沉积已久的泥淖,越是往下越稠,吸力越大。
感受到浮虹剑的挑衅,黑雾觉得受到了冒犯,像海面上的波涛一样剧烈翻滚起来,好似一片长出无数只巨手的汪洋。
浮虹剑气势汹汹,还想奋力往里面扎,叶怀遥捏诀将它招了回来。
刚才还不嫌事大的浮虹剑立刻换了一副嘴脸,瑟瑟发抖地往叶怀遥身上蹭,一副受惊匪浅的样子。
叶怀遥拍拍它道:“你害怕吗?反正我是要进去的,若是你不想,那就先自己飞回去罢。”
浮虹一僵,随即笔直地竖起来,还自己出鞘半截,表示要一起去,它可以的。
叶怀遥微笑道:“那就走吧。”
他轻言浅笑的样子如同春水柔波,花枝吐艳,然而在下一刻,指尖一挑,眉梢轻扬,长剑已铮然出鞘!
雪亮的剑光如同月华穿云,澹荡千里,将整片浓夜映的乍然一亮,随即斩落于茫茫黑雾之上。
刹那间,横波激荡,宛如怒涛骤起。
一剑清华如许,破开万重深渊,叶怀遥不再犹豫,飞身而下。
冲进黑雾之中后才发现,周围也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只有浮虹剑的剑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银光,也只能勉强照亮眼前的一小块区域。
未知的四周,有着深浓的血气和戾怨,直逼胸口,几乎挤压的人连气都喘不过来,明明寂静一片,却又好像有无数道吵闹嘈杂的声音直直砸到心底。
“负心薄幸的畜生,我要杀了你全家,把你的眼珠子抠下来喂狼,让你好好看看得罪我的下场!”
“我不甘心,我不想死!为什么别人幸福美满,我就要家破人亡?”
“我很他!为什么明明是同样用功,他却样样做的比我强?如果上天赋予的资质这样不公,那我凭何要投胎转世?”
……
各种怨恨,都是源于内心深处最本真愿望的无法满足,或所爱求不得,或对亲友留恋难舍,或挫败之余,不甘嫉妒……
每个人人生当中,都会或多或少地萌生出这样的情绪。
区别就在于遭遇的事情是否严重到足以将怨恨放大,以至于到了难以忘怀,不肯投胎的地步。
而这样的怨怒之气,也最容易激发他人的同心共感,进而将人彻底融化进这片黑雾之中。
叶怀遥默念玄门正宗心法,运转灵息,稳定心神,继续向下俯冲。
周围不计其数的怨灵向他涌来,想要将叶怀遥撕扯成碎片,多为面目狰狞身体残缺的恶鬼,令人望而生畏。
叶怀遥尚未弄清楚里面到底情况如何,叶识微跟这些东西又有着怎样的关系,出手的时候留有余地,只是用剑气将这些恶鬼逼退,硬是开辟出了一条路来。
大约足足过了有一个时辰左右,他这才感觉到眼前一亮,微光闪烁之间,雾气稀薄,露出了地面。
叶怀遥心里一松,他刚才还在担心,这里若都是这样茫茫没有尽头的黑雾,自己还不得飞到地老天荒去。
不过此刻还算不上可以轻松的时候,就在叶怀遥即将落地之际,他赫然发现,地面上竟然都是密密麻麻的石刃,大约一尺来长,尖端锋利,直指向上。
周围的黑雾虽然散了,空气中浮动的也仅仅是微弱的萤光,并不明亮,如果一下没看清楚,不小心撞上去,只怕当场就能被扎成一个筛子。
叶怀遥踩在浮虹剑上,二话不说,直接并指横削,但听长风呼啸回旋,顷刻间锋芒毕露,扫开一片平整地面。
“轰——”
这样阴森恐怖的死域从未受到过如此冒犯,骤然之间鬼号之声四起,整片大地剧烈颤抖起来,滂湃的威压如海潮般倒涌,迎面席卷而来。
地面向内凹陷,仿佛化作了一把巨大的弓,将密如急雨的石刃向半空中射来。
叶怀遥拂袖卷出,漆黑的长夜之间,他宽大的袖口扫出一蓬熊熊燃烧的烈火。火焰如同星芒般爆开,嘶啦一声将所有的攻击化为飞灰。
万千火焰如同流星般坠地,叶怀遥御剑随后,衣袂在飓风中猎猎飞扬。
方才的攻击尽数化为乌有,周围安静、清冷孤寂,然而就在这时,冥冥之中的第六感忽然感觉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危险降临。
叶怀遥心中一凛,猛然侧身,一把剑几乎是擦着鼻尖无声无息地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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