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启明笑了笑:“我听见衍阁的话就猜到你想怎么办了,当年的十块水晶,你给了我八块,用到今天还剩下一块,我可以拿来给他做副眼晶。”
此话一出,秦湛顿了一瞬,徐启明了然,解释道:“‘眼晶’是我给新起的名字,我想着用东海水晶可以给他做副法器架在眼前用来似常人一般视物,既然是架在眼前帮助眼睛的,又是块水晶,就叫‘眼晶’吧!”
秦湛又顿了一瞬,面上的古怪掩也掩不住。她才开口慢慢道:“眼晶怪怪的,像是眼睛里挖出的水晶,叫眼镜吧,镜子的镜。”
徐启明是个对名字没什么执念的人,当下点头同意。
秦湛便拿了盒子给他开口道:“你那块还是留着备用吧,我带了块新的来,你用这块给他做。”
徐启明说“好”。秦湛便对越鸣砚吩咐道:“小越,你跟着徐阁主去,我在塔外等你。”
越鸣砚低低说好。
秦湛便点了点头,也不再看他,只是和徐启明说了两句,便在筑阁外的待客亭里坐下了等待。
越鸣砚抱着白布包裹着的水晶,跟在了徐启明的身后。徐启明见他走的慢又仔细,背脊绷的僵直,不由也从心底生出些柔软。眼见着他们已经走进了塔的范围,秦湛就是手眼通天也没法听见了,徐启明对越鸣砚开了口。
他的修为一般,年龄偏向中年,气质却十分和善。
徐启明对越鸣砚道:“你不用这么紧张。”
越鸣砚抬头,他看不太清徐启明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徐启明的善意。
徐启明放慢了脚步,带他上塔,慢悠悠道:“你也不用怕秦湛。别听别人瞎说,尤其别听衍阁的人瞎说。她才不会入邪道去,她就只是性情冷淡了些,但作为徒弟、师父和阆风弟子都从没有过不合格的地方。你看,她甚至为你出了剑阁来寻我。”
越鸣砚低头道:“弟子不敢妄议师尊。”
徐启明笑了,他说:“这点你倒是和朱韶不同。”
朱韶是妖主的名字,也是秦湛首徒的名字。
徐启明在当年便不太喜欢朱韶。朱韶是被当做皇子养大的,对待秦湛或许还能当一句乖巧,对待阆风的其他人——这位皇子高于顶的眼睛从来就没放下过。后来朱韶背叛,又用的是秦湛徒弟的名号,给秦湛招来了许多麻烦。也就是秦湛足够强,强到无人敢置喙,朱韶的这场背叛才没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里,仍然能是受万人敬重的剑主。
正是因此,徐启明对守礼谨慎的越鸣砚好感更多,愿意告诫的也就更多。他瞧见了越鸣砚的神情,顺口问道:“看来你也知道朱韶,山下如今都如何说朱韶?”
越鸣砚迟疑着点了点头:“说他是当今妖主,剑阁曾经的首徒。”
徐启明叹气说:“什么妖主,不过是见利忘义的叛徒罢了。山下怎么还将他与秦湛放在一起,秦湛也是倒了霉。你也是,大不必将他当做师兄,剑阁和阆风都没有这个人!在你师父的面前不要提他,他不配!”
越鸣砚说了是。
徐启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憋了半晌才道:“也别提‘温晦’。”
越鸣砚想起了这个燕白剑提过的名字,他还想问一句,可徐启明却摆了摆手什么都不肯说了。哪怕是当今的妖主朱韶,他都敢骂上一句“见利忘义”,可对于温晦——他竟是缄口不言。
这无疑让越鸣砚越发好奇起“温晦”是谁。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随着徐启明入了阁,等待徐启明为他做一件能帮他看清东西的法器。
第4章 天下第一剑04
秦湛坐在筑阁塔外的待客亭里,亭里的石桌以及桌上摆着的茶酒果盘上都刻着法阵,以保证在这里休息的人可以得到最基本的招待。
秦湛昔年来过不少次筑阁,对这亭子里的摆设已经是烂熟于心了。
她先启动了亭子里的法阵,掀起了四角的垂帘让光线可以更好的透进来,这才给自己倒了杯永远温热着的茶。
燕白剑不耐烦,他好几次想要跟在越鸣砚的后悄悄的踏进筑阁那座漆黑神秘的塔里去,却次次都被筑阁塔前那道看不见的屏障给拦下。
他不死心试了好几次,依然如多年前一般毫无所得,自然心情糟糕的要命。尤其是他一回头就能看见秦湛坐在那儿悠哉哉的喝茶,自然更是不高兴。
他回到了秦湛的身边,挑唆道:“秦湛,你就不好奇筑阁里是什么吗?好歹你也是剑阁的阁主,越鸣砚都能进塔,没道理你不能进塔吧!”
秦湛慢悠悠地搁下了手里的杯子,慢悠悠地道:“你自己没本事进去,来找我算什么能耐。”
燕白剑被道破了目的十分生气,他道:“我没能耐,你就能耐了?还不是进不去。”
秦湛故意道:“我又不想进去,进不去有什么关系。”
燕白剑被气得背过了身,秦湛见燕白被逗的狠了,这才忍不住露了笑,摸了摸剑身,安慰道:“筑阁有规矩,非筑阁弟子不得进塔,连各阁阁主也不能例外。”
燕白剑睁大了眼:“那当年的温晦和如今的越鸣砚——?”
秦湛道:“当年是冷师叔破了例,如今是徐师兄瞧着我的面子钻了漏洞。小越毕竟还没开始习剑,拜师礼也只是我和他之间行了,从阆风的角度而言,此刻的他还算不得剑阁弟子,既然不是剑阁弟子,就有可能成为筑阁弟子。”
“加上是帮他看清的东西,自然要他在现场才方便调试——徐师兄因着这两点,又觉得先前筑阁对我的防御实在失礼,才二话没说,领着小越进了塔。”
燕白剑听了来龙去脉,也不气了,可他偏偏还要故意地说上一句:“这世上原来也有你秦湛做不到的事。”
秦湛道:“我又没修到破碎虚空,做不到的事情还缺这一件吗?”
燕白剑又碰了个软钉子。他当年在剑阁里第一眼瞧见进来选剑的秦湛时,她年纪尚轻,脸上还透着稚气。燕白剑见她根骨绝佳,长得又好看。尤其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端着一副乖巧又好欺负的样子才迫不及待地选了她。
可燕白剑万万没想到,秦湛只是长得看起来温和罢了,她从来不是个肯吃亏的人!而就连这点虚假的温和乖巧也只停留在她二十岁前。待她完全长开了,在剑道上走得越来越远,也就越来越冷、越来越引人仰望而不敢妄动。
燕白剑也被压的越来越死,甚至到了如今,连口头上的半点便宜也讨不到。
燕白剑嘀咕道:“你小时候比较可爱。”
秦湛赞同道:“我也觉得我小时候比较可爱。”
燕白剑:“……”
他用眼神指责:秦湛,你能要点脸儿吗?
秦湛含着笑意,平平静静地回看过去:不能。
燕白剑受不了,他抱怨道:“秦湛,你上辈子就这么讨人嫌了吗?”
秦湛想了想自己的上辈子,因为记忆实在是太模糊了,她也不太确定:“应该还是挺讨人喜欢的。”